魔尊殿的偏厅,此刻静得能听见灵灯烛火细微的噼啪声。
这里不似主殿那般威严压抑,反而布置得雅致舒适,柔软的云毯,氤氲着清气的香炉,以及窗外魔域独有的、缀着点点紫芒的夜空,都让此处的氛围缓和了许多。然而,空气中流淌的无形张力,却比任何刀剑相交更令人心悸。
云昭坐在一张宽大的座椅上,左手边,是一身雪袍,气息已恢复沉静渊渟的谢无妄。右手边,则是玄衣墨发,姿态慵懒却难掩王者气度的墨渊。
一张以万年幽冥木雕琢而成的茶几横在三人之间,上面摆放着三盏清茶,茶烟袅袅,模糊了彼此间曾经泾渭分明的界限。
这是三界之中,最不可能同桌而坐的三个人。一位是执仙道之牛耳,曾亲手“终结”云昭前世的仙尊;一位是统御魔域,曾与仙道势不两立的魔尊;而她,是重生归来,身负灵族血脉与前世恩怨,搅动了这一切风云的核心。
云昭的目光缓缓扫过身旁的两个男人。曾几何时,他们是她爱恨交织的两个极端,是她命运天平上无法平衡的两端。而此刻,他们因她而坐在这里,过往的恩怨与沧海波澜,在更大的危机面前,被迫暂时搁置。
谢无妄首先开口,声音清冷,却不再是那种拒人千里的漠然,而是带着一种决策者的沉稳:“玄石根基深厚,在仙门经营数千载,羽翼遍布。明面上的势力,吾可逐一清算,但其隐藏的暗线,以及他背后可能牵扯的更古老的存在,才是心腹大患。”
他指尖在茶几上轻点,一缕灵光浮现,勾勒出仙门错综复杂的势力图谱,其中几处关键节点闪烁着不祥的红光,皆与玄石密切相关。
墨渊嗤笑一声,带着点玩世不恭:“老东西惯会装神弄鬼。他在我魔域安插的钉子,这些年本尊不过是懒得清理,留着他玩玩。如今看来,倒是成了他窥探我等的耳目。”他屈指一弹,一道魔气融入灵光图谱,瞬间点亮了魔域境内数个隐蔽的坐标。“这些,是他埋得最深的几条线。其中一条,甚至触及了镇魔渊。”
“镇魔渊?”云昭眉头微蹙,那是魔域禁地,传闻封印着上古时期的恐怖魔物,“他与那里有何关联?”
“这正是有趣的地方。”墨渊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或许,他想要的,不仅仅是你的灵族之心,还有更……禁忌的力量。”
话题引向深入,三人之间的讨论变得越来越激烈,却也越发顺畅。
谢无妄提供仙门内部的权力结构、功法弱点以及玄石可能利用的规则漏洞。他对仙门的了解无人能及,每一句都切中要害。
墨渊则补全了黑暗中的拼图——玄石在魔域的渗透、与某些上古禁术的关联、以及他可能联合的三界其他阴影势力。他的情报网络无所不在,视角刁钻而致命。
而云昭,她是连接这一切的纽带,更是灵族唯一的遗珠。她凭借前世的记忆与今生觉醒的血脉感知,补充着关于灵族秘辛、那场献祭背后可能涉及的古老仪式,以及她体内那件至宝与灵族、甚至与天地本源的联系。
“……如此说来,玄石的目的,很可能是一场以灵族核心为引,融合仙、魔、乃至上古禁忌之力的‘伪飞升’。”云昭总结道,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她体内的至宝似乎感应到她的情绪,微微发热,一股暖流悄然抚平她心神的激荡。
谢无妄凝视着那幅由三股力量——灵力、魔气、以及云昭身上散发出的柔和白光——共同维持的立体图谱,沉声道:“非一人一派之力可除。”
墨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姿态洒脱:“那就联手。仙魔联手,听起来倒是件能震动三界万年史册的趣事。”他看向云昭,唇角勾起,“丫头,你觉得呢?”
云昭迎上他的目光,又看向谢无妄。她深吸一口气,清晰而坚定地说道:“前世,我孤身一人,为苍生献祭,却沦为阴谋的祭品。今生,我不会再重蹈覆辙。我的道,不是牺牲,是守护,是打破这既定的宿命。仅凭我一人,力有未逮。但若有二位相助……”
她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光芒说明了一切。
谢无妄伸出手,掌心向上,纯粹的仙灵之力在其中凝聚,如皎皎明月:“吾之意念,唯你而已。仙门权柄,皆可为剑,为你扫清前路。”
墨渊大笑,同样伸出手,磅礴的魔元翻涌,却带着一种沉凝的秩序感,如暗夜深渊:“本尊的魔域,永远是你的后盾与刀锋。这同盟,算我一个!”
云昭看着眼前两只代表着仙魔极致力量的手,不再犹豫,将自己的手轻轻覆了上去。她的力量温和却坚韧,如同桥梁,将清冷的仙灵与炽热的魔元完美地连接在一起。
三股力量交汇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排斥与冲击,反而发出一阵低沉悦耳的嗡鸣,一道三色光柱自三人掌心冲天而起,穿透殿顶,直入云霄,虽一闪而逝,但那瞬间的法则共鸣,已足以让殿外守卫的魔族精锐心生感应,纷纷敬畏地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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