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明那日朝堂上看似孩童耍赖的拖延,如同一根精准的楔子,打乱了陈邦傅速战速决的计划。接下来的几天,肇庆城表面波澜不惊,暗地里却暗流汹涌,双方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下一轮的较量。
陈邦傅一方面加紧罗织更多“证据”,甚至不惜对抓获的残匪动用更残酷的刑罚,企图撬开他们的嘴,坐实瞿式耜的罪名;另一方面,他调兵遣将,加强了对行宫和重要衙门的控制,准备在下次朝会上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压服小皇帝和所有反对声音。他坚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小花招都是徒劳。
而朱一明这边,则在进行着最后的准备。瞿师傅按照指示,暗中联络了少数尚可信任、且对陈邦傅跋扈早已不满的中立官员,并未明言计划,只是暗示风雨将至,希望他们届时保持沉默或见机行事。顾清风则率领“幼虎营”最精锐的三十名少年,携全部新式火铳和震天雷,利用夜色的掩护,分批秘密潜入行宫附近几处早已勘探好的隐蔽点待命。苏绣绣则最后一次检查了那些至关重要的“物证”——她凭借高超的易容术和机敏,从陈邦傅心腹幕僚处巧妙复制来的几封关键信函的副本。
决战的气氛,在无声无息中积聚到了顶点。
三天后,大朝会。这一次,陈邦傅来得更早,带来的甲士也更多,明晃晃的刀枪直接将大殿外的广场变成了军营,肃杀之气弥漫。文武官员们步入大殿时,无不感到脊背发凉,心中惴惴。
朱一明依旧坐在龙椅上,今日的他,似乎比往日更加“紧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躲闪,甚至不敢与陈邦傅对视,双手紧紧抓着龙袍下摆,指节发白。
陈邦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冷笑更甚。果然是个没胆的小儿,前几日的强撑看来已是极限了。他决心今日便要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朝仪刚过,陈邦傅便迫不及待地出列,声音比上次更加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陛下!前日所奏瞿式耜通匪谋逆一案,人证物证,臣已查明带至殿外!请陛下传唤人证,当庭对质,以正国法,清君侧!”
他不再给朱一明任何拖延的借口,直接要求当庭对质!他相信,那个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匪徒,绝对不敢翻供!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齐刷刷投向龙椅上的小皇帝。
朱一明似乎被陈邦傅的气势吓住了,身体微微发抖,嘴唇翕动了几下,才用细若蚊蚋、带着哭腔的声音道:“亚……亚父……一定要这样吗?瞿师傅他……”
“陛下!”陈邦傅厉声打断,步步紧逼,“国法如山,岂容私情!莫非陛下真要包庇罪臣,甘愿受其蒙蔽吗?!” 他身后的党羽也纷纷鼓噪起来,声势骇人。
瞿师傅须发怒张,正要出列辩驳,却被朱一明一个极其细微的摇头动作制止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几乎令人窒息的一刻,朱一明忽然停止了颤抖。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脸上那孩童般的惊恐和懦弱,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冰封般的沉静,以及那双眸子里骤然迸射出的、如同实质的锐利寒光!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喧闹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陈邦傅心头猛地一跳,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般浇下。
朱一明没有看陈邦傅,而是将目光扫过殿内所有官员,声音清晰、平稳,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响彻大殿:“陈爱卿,口口声声人证物证。你说瞿师傅通匪,欲行不轨。那么,朕这里,也有几样东西,想请陈爱卿,还有诸位臣工,一同鉴赏鉴赏。”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小桂子早已捧着一个锦盒,快步走到御阶之下。
陈邦傅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那个盒子。
朱一明示意小桂子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几封信函副本,朗声道:“这是朕近日偶然所得,乃是陈爱卿麾下几位心腹,与北边(指清廷)某些人物,往来的书信副本!信中内容,可是精彩得很哪!有商议如何‘顺应天命’,‘保全富贵’的;有透露我军布防虚实,以作晋身之阶的;更有甚者,信中竟称朕为‘伪帝’,称我大明为‘前朝’!”
他每说一句,殿内众人的脸色就白一分,尤其是陈邦傅及其党羽,更是面无人色!这些信,正是陈邦傅暗中与清廷联络,脚踏两只船的铁证!他自以为做得隐秘,万万没想到竟会落到小皇帝手中!
“你……你血口喷人!伪造书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陈邦傅又惊又怒,厉声嘶吼,试图打断朱一明。
朱一明根本不理会他,继续用冰冷的声音说道:“陈邦傅!你身为明臣,世受国恩,却拥兵自重,欺凌幼主,把持朝政,结党营私!如今更暗中通敌,卖国求荣!你还有何面目,立于这大殿之上,指责忠良?!”
这一番指控,如同晴天霹雳,炸得整个朝堂目瞪口呆!局势瞬间逆转!
“黄口小儿!安敢污蔑本公!”陈邦傅彻底撕下伪装,面目狰狞,他知道今日已无法善了,唯有拼死一搏!他猛地拔出佩剑,指向朱一明,对殿外怒吼:“来人!陛下被奸佞挟持,胡言乱语!给我拿下殿上逆臣,清君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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