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十七年,春。
北京城的积雪早已消融,护城河的冰层化开,汩汩流水映照着湛蓝的天空。阜成门内的“大明北伐忠烈祠”工地上,巨大的梁柱已然立起,工匠们如蚂蚁般忙碌,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与号子声,交织成一曲充满希望的乐章。距离那场奠定乾坤的入城式暨祭奠大典,已过去一月有余。封赏的喜悦和抚恤的哀荣渐渐沉淀为前行的动力,帝国的重心,迅速从论功行赏转向了更为艰巨、也更为根本的治国安民。
这一日的常朝,气氛与一月前论功行赏时又自不同。皇极殿内,少了几分激昂,多了几分沉凝。朱一明端坐龙椅,目光扫过丹墀下的文武百官。除了李定国、赵擎天等军方重臣因督导边务、清剿残敌而未在京外,内阁、六部、都察院等中枢官员悉数在列。
“诸卿,”朱一明开门见山,声音清朗而沉稳,“忠魂已慰,功臣已赏,然此非终点,实乃起点。打天下易,治天下难。 如今北地初定,百废待兴,亿万生民翘首以盼。前朝鞑虏苛政之余毒未清,战火创伤之愈合需时。当此之际,与民更始,颁布新政,刻不容缓!”
他看向首辅及户、工、刑、礼各部尚书:“朕日前所谕新政纲要,诸部可已议出细则?”
首辅率先出列,躬身道:“回陛下,臣等遵陛下‘废除苛政、与民休息、鼓励生产、廓清吏治’之宏旨,经月余详议,已拟定《永历新政安民令》细则,恭请陛下圣裁!” 说罢,呈上厚厚一叠奏章。
朱一明一份份仔细翻阅,不时发问,与相关部臣商讨细节。这场朝会,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最终,一套系统而务实的新政方案,在君臣反复推敲后尘埃落定。
翌日,一道加盖了皇帝玉玺的明发上谕,以《大明时报》特刊和官府布告的形式,迅速传遍京城,并以六百里加急发往各省、府、州县。这便是日后被称为“永历新政”奠基石的 《永历新政安民令》 。
其主要内容如下:
一、废除前朝苛政:
彻底废除“剃发易服”令,准许百姓依从大明衣冠。此令一出,无数百姓焚香叩拜,喜极而泣,压抑数十年的民族情感得以宣泄。
废除“圈地令”,勒令满洲贵族、旗人退还强占民田,归还原主或由官府分给无地流民。设立“清田司”,专司核查、处理土地纠纷。
减免苛捐杂税,永历十二年前欠缴钱粮一律蠲免;新复之地(北直隶、山东、山西等)免赋三年,其余地区视情况减免。
二、大力恢复生产:
鼓励垦荒:流民归业,开垦无主荒地,永准为业,免赋五年。官府提供种子、农具借贷。
兴修水利:由工部牵头,地方官府组织民夫,以工代赈,大规模整修北方因战乱荒废的河道、陂塘,由格物院派员指导新式水利技术。
招抚流亡:各地设“流民安置所”,提供粥棚、医药,编户入籍,引导其返乡或就地安置。
三、整顿吏治商贸:
严惩贪腐:由都察院、刑部派出巡按御史,明察暗访,凡有贪赃枉法、盘剥百姓者,无论汉满,从严从重处置,以儆效尤。
平抑物价:由户部出面,从南方调运粮食、布匹等必需品至北方,平抑市场,打击奸商囤积居奇。
鼓励工商:废除前朝对工匠的诸多限制,提高工匠地位;降低市税,允许民间资本参与矿产、运输等业;在天津、登州等地设“市舶司”,重启海外贸易。
四、推行司法宽仁:
大赦天下:除谋反、杀人等十恶不赦之罪外,其余轻罪囚犯,视情减等或释放,使其归家生产。
清理冤狱:重开“登闻鼓”,允许百姓直诉冤情;由刑部、大理寺复核积年旧案,平反昭雪。
政令一出,如同春风化雨,迅速滋润着饱经创伤的北地。
北京城内,变化最为显着。前门大街、大栅栏等商业街区,关闭已久的店铺纷纷重新开张,伙计们吆喝得格外起劲。官府设立的“平粜处”前,百姓排队购买平价米粮,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踏实笑容。一队队打着“以工代赈”旗号的民夫,在官吏和工部技术人员的带领下,开赴城外,疏浚永定河、通惠河。工地上,虽然辛苦,但管饭还给工钱,让许多失去生计的百姓看到了希望。
在城西的流民安置点,粥棚的热气日夜不息。官员和招募的郎中们忙碌着登记造册、发放路费或安排活计。一位刚从山西逃难至此的老者,捧着热粥,老泪纵横:“老天爷开眼了啊!王师回来了,好日子……好日子总算盼到了!”
都察院的御史们更是雷厉风行,连续查办了数个利用职权低价强买商铺、欺压百姓的满汉劣吏,菜市口刑场的血迹未干,官场风气为之一肃。
新政的推行,亦离不开格物院的鼎力相助。在皇后苏绣绣的主持下,格物院北迁事宜基本完成,迅速投入到民生恢复中。
一批批经过改进的钢架曲辕犁、高效水车、风力翻车的图纸和模型,被紧急分发至北直隶各州县,由官府组织铁匠、木匠仿制推广。虽然初期数量有限,但其远超旧式农具的效率,已让试用农户惊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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