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龙途 第44章 帝心决断：李宇文封镇北王

大乾皇帝萧景琰端坐于乾元殿的龙椅之上，身着明黄色龙袍，袍上那条五爪金龙在殿内长明烛火的映照下，仿佛正欲破云而出，鳞爪飞扬间尽显天家威严。他平日里总是波澜不惊的面容，在接过那份八百里加急的捷报时，竟微微颤抖起来。那薄薄的纸页似有千钧之重，压得他的手不住地轻颤。他的目光匆匆扫过纸上字迹，眼眶瞬间泛起一层薄红，思绪如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倒退回一个月前那个令整个大乾都为之震颤的悲恸时刻。

那时，边关急报如雪片般飞来，胡人阿古拉部落如同附骨之疽，频繁侵扰边境，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太子萧承乾，他最寄予厚望的储君，一身赤胆忠心，主动请缨，愿率天军前往雁门关，为父分忧，为国守疆。他记得太子临行前那坚毅而自信的眼神，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然而，战局的惨烈远超所有人的预料。那一场血战，最终以太子萧承乾血染沙场、壮烈殉国的悲剧收场。太子的灵柩回京之日，整个皇城都笼罩在一片素白与哀恸之中。他，大乾的皇帝，在文武百官面前，当着太子的灵位，许下了那道震动朝野的重诺：无论何人，只要能取下阿古拉全族的人头，赏黄金万两，良田万顷，并裂土封王！那声音，至今回想起来，依旧字字泣血。

而今，李宇文，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名字，竟真的完成了这桩看似天方夜谭的壮举！不仅取下了阿古拉全族的头颅，更是以京观震慑草原，将大乾的赫赫天威，狠狠地烙印在了那片桀骜不驯的土地上！

“好！好！好！”萧景琰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站起身来，声音洪亮而激昂，在乾元殿的穹顶下久久回荡，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与释然，“李宇文将军，果真不负朕望！雁门关下，竟立此不世奇功！取敌酋全族之首，筑京观以镇北疆，扬我大乾国威于万里之外！痛快！当真痛快！”

站在御阶之下的内侍监总管李德全，立刻如同一只灵敏的狸猫般上前几步，躬着身子，满脸堆笑，声音尖细而洪亮地恭维道：“奴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李将军此番大捷，实乃我大乾之洪福齐天！太子殿下在天有灵，得知此讯，也当含笑九泉了！”

萧景琰微微颔首，胸中激荡的情绪久久难以平复。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下方站得如同白桦林般密集的文武大臣，每一个接触到他视线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爱卿，李宇文将军为我大乾立下如此不世之功，朕当重重封赏，以彰其功，以励三军！传朕旨意——”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命李宇文安顿好雁门关军务后，即刻进京，受封王爵！”

朝堂之上，群臣神色各异，有的面露喜色，有的则眉头微蹙，心思各异。

站在朝堂一侧的二皇子萧景睿，垂在袖中的双手悄然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恭谨与欣慰，但眼底深处，却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鸷与算计。散朝后，他几乎是脚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连官服都来不及换下，便立刻秘密召集了江南王氏的家主王景明，以及范阳卢氏在京城的代表。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三张神色凝重的脸。

“这李宇文，一旦封王，其势必然如日中天，”二皇子萧景睿面色阴沉，手指在紫檀木的桌案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手握雁门关兵权，又得皇帝信任，若他日后心向其他皇子，抑或凭借王爵之威在朝中形成一股难以撼动的新势力，对我等而言，将是心腹大患！必须在他进京之前，想个万全之策，阻止他顺利受封！”

王景明坐在一旁，手指习惯性地摸着下巴，一双小眼睛在烛光下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殿下所虑极是。此事，我们可以双管齐下。其一，在朝堂之上联合一些持重的大臣，以赏赐过于丰厚、有违朝廷祖制和财政常例为由，劝谏皇上收回成命，或至少削减赏赐；其二……”他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买通一些行事干净利落的江湖高手，在他进京的路上制造些‘意外’。让他或无法按时抵达京城，或身负重伤，狼狈不堪地出现在圣驾之前，届时，一个连自身安危都无法保障的‘功臣’，皇上心中，自然会有所权衡。”

范阳卢氏的代表也点头附和，声音低沉而阴冷：“此计甚妙，但务必做得天衣无缝，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让人查到是我们幕后主使。在朝堂上，我们可以去游说户部尚书柳明远。此人一贯以国库充盈为己任，对每一笔开支都精打细算，锱铢必较。如此巨额的赏赐，他或许会站在我们这边，支持我们削减赏赐的提议。”

次日的朝堂，果然风云再起。

户部尚书柳明远第一个出列，他一脸愁容，仿佛国库的担子全压在了他的肩上，声音里充满了忧虑：“皇上，李将军立下盖世奇功，朝廷论功行赏，天经地义。然而，如今国库虽有盈余，但南边水患的赈灾款项、北疆的军备修缮、以及各地的官吏俸禄，哪一项不是大笔的开销？黄金万两、良田万顷，再加上封王赐地所需的各项规制营造，这开销，实乃天文数字。况且，当年虽有承诺，但如今时过境迁，如此破格重赏，恐会令国库空虚，影响朝廷大局，还请皇上三思而后行啊！”

他话音刚落，与二皇子关系素来紧密的御史大夫也站了出来，一脸正气凛然，义正言辞地说道：“皇上！封王乃国之重典，非同小可，需慎之又慎！李将军虽有战功，但骤然封王，恐有不妥。此举关系朝廷格局的稳定，若今日因一军功便可封王，明日便会有更多将领以封王为唯一目标，汲汲营营，恐会扰乱我大乾军队的既有秩序与军心，实非长治久安之道啊！”

二皇子萧景睿见时机成熟，也适时地站了出来，脸上带着一副为国为民的诚恳表情，语气恳切地说道：“父皇，儿臣以为，李将军的功劳，天地可鉴，万万不可抹杀。但赏赐之事，关乎国体，还需从长计议。儿臣并非反对赏赐，恰恰相反，儿臣深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只是，如此破格的重赏，儿臣担心会引发一系列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动摇国本。还望父皇以江山社稷为重，三思而行！”

朝堂的另一侧，清河崔氏与荥阳郑氏的代表，如同两尊不动的石像，静静地观察着这场围绕皇权与利益展开的博弈。他们作为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大族，早已将“平衡”二字刻入了骨髓。

清河崔氏的代表微微侧身，靠近荥阳郑氏的代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这李宇文封王之事，表面看是皇帝兑现对太子的承诺，实则是一颗投入朝堂深潭的巨石。他一旦封王，手握重兵与封地，必然会打破现有的政治平衡，成为一股足以与我们几大世家分庭抗礼的新势力。届时，朝堂之上，风起云涌，我们世家的利益，恐将首当其冲。此时此刻，我们不宜轻易表态，当务之急是静观其变，看看其他几方势力，尤其是其他几大世家的态度，再做计较。”

荥阳郑氏的代表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老辣的精明：“兄台所言极是。我世家门阀，能在朝中立足数百年，靠的便是审时度势，平衡各方。这李宇文如同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来势汹汹。若处理不当，很可能会将我们卷入一场无谓的纷争，得不偿失。不如先作壁上观，待到尘埃落定，局势明朗，我们再行决断不迟。”

陇西李氏的李承宪与博陵崔氏的代表，则选择了更为稳妥的中立姿态。他们深知，在皇帝决心已定、皇子暗中角力的风口浪尖上，贸然站队无异于赌博，输赢皆有可能葬送整个家族的前程。

李承宪心中暗自思量：“这李宇文一旦封王，必然会成为朝堂上最耀眼也最危险的星辰。我陇西李氏虽根基深厚，但也不必急于在此刻表明立场。若他日后能得皇帝长久的恩宠与重用，我们再寻机示好、暗中结纳也不迟；反之，若他因功高震主或树敌过多而招致祸患，我们也能全身而退，不受牵连。”

博陵崔氏的代表心中所想，与李承宪如出一辙：“封王之事，变数太多，暗流汹涌。我博陵崔氏，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为上策。既不公开反对，以免得罪皇帝和未来的镇北王；也不盲目支持，免得被二皇子一系记恨。静观其变，待价而沽，方是世家生存的不二法门。”

就在朝堂上争论不休，气氛愈发凝重之际，兵部尚书王承宗，这位一向与边关将领关系密切的老臣，终于第一个站了出来。他身形挺拔，声如洪钟，拱手向皇帝高声奏道：“皇上圣明！李将军此战，战术奇绝，指挥若定，以少胜多，以弱制强，实乃我大乾军中之楷模，三军将士之魂！当年皇上金口玉言，许下承诺，如今李将军以赫赫武功，完成了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若此时朝廷食言，赏赐打折，何以服天下之众？何以彰显皇上一言九鼎的无上威信？臣王承宗，身为兵部之首，坚决支持皇上的决定，恳请皇上立刻下旨，兑现承诺！”

紧接着，德高望重的太傅苏鸿清，也缓缓站了出来。他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捋了捋颔下长须，声音沉稳而悠长：“皇上，老臣以为，李将军之功，旷古烁今，确实当赏，而且必须重赏！当年对太子的承诺，不仅关乎李将军一人之荣辱，更关乎皇上的金口玉言，关乎朝廷的千金一诺！此诺若不兑现，我大乾朝廷的信誉，将荡然无存，日后何以取信于天下臣民？何以号令四方？臣附议皇上之决定，此赏，必须兑现！”

他话锋一转，又道：“当然，封赏之事，既要体现皇上的浩荡皇恩，也需为日后着想。臣以为，封王赐地是为大信，但在后续的具体安排上，可以稍加引导。例如，给予李将军镇守凉州的兵权和治理地方的实权，但在封地的官吏任免、财税管理上，可由朝廷派遣得力官员协同管理，使其既能为我大乾镇守北疆，又不至于尾大不掉，对朝廷构成潜在威胁。如此，方为两全之策。总而言之，皇上的决定，深谋远虑，老臣以为，应当坚决执行！”

皇帝萧景琰端坐龙椅，静静地听完了朝堂上正反两方的激烈辩论，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时而微微蹙眉，时而目光深邃地望向殿外，仿佛在权衡着整个帝国的重量。朝堂之上，所有大臣都屏住了呼吸，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许久，萧景琰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与坚定，仿佛做出了一个足以影响大乾未来数十年国运的决定。他缓缓抬起手，向下虚按了两下。

整个朝堂，瞬间鸦雀无声。

“朕，心意已决！”萧景琰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帝王霸气，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大臣的耳中，“当年，朕在太子灵前许下的承诺，必须兑现！这不仅是对李宇文的赏赐，更是对天下所有为大乾流血流汗的将士们的承诺！赏赐李宇文——黄金万两，良田万顷，封为镇北王，封地凉州！此乃朕对他的最大肯定，也是对我大乾万千将士的最强激励，更是……”他的声音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追忆，“对太子在天之灵的最好告慰！朕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再议！”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死寂。所有大臣都被皇帝这斩钉截铁、不容反驳的决断所震慑，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再发出任何异议。

内侍监总管李德全见状，立刻会意，他清了清嗓子，尖细而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乾元殿：“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宇文将军镇守雁门关，力挫胡虏，取阿古拉全族人头，筑京观以威震边疆，立下不世奇功！今，兑现当年对太子之承诺，赏黄金万两，良田万顷，封镇北王，封地凉州！着其安顿好雁门关军务后，即刻进京，受封王爵！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