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龙途 第27章 帝旨定援：太子监军赴雁门

萧景琰的指尖在冰冷的御案上敲出更急促的节奏，如同战鼓擂动在他心间。琉璃窗外的晨光似乎都被这凝重的气氛压得暗了几分，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他沉默片刻，深邃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殿内众人，试图找到反对的声音，却见王承宗眉头紧锁，柳明远面露难色，而皇子与世家代表们则各怀心思，眼神闪烁，无人敢先开口。这死寂的沉默，比方才的争吵更让人心悸，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陛下！”

太子萧承乾突然出列，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甚至忘了掩饰眼中的激动与野心。他向前一步，朝服上的金线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刺眼的流光。“儿臣愿随赵将军出征！”他的声音洪亮，试图掩盖内心的颤抖，“身为储君，当为天下表率，岂能安坐京城，看着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而我却在宫中享乐？”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萧景琰，语气愈发恳切，“若此战能成，儿臣愿将江南所调粮草的三成，尽数赈济京畿受灾百姓，以安民心，以彰我大乾仁德！”他知道，随军出征既能在军中积累声望，赢得将士们的拥戴，又能借机拉拢赵毅这位手握兵权的老将，对稳固那看似稳固实则摇摇欲坠的储位，百利而无一害。这个机会，他绝不能错过！

二皇子萧景睿站在太子身侧，见他再次抢先，心中怒火中烧，几乎要将肺都气炸。他岂能甘居人后？也立刻躬身请战，动作比太子更为急切，甚至带起一阵微风：“父皇，儿臣亦请同行！”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眼神中闪烁着不甘与算计，“儿臣自幼熟读兵书，研究过北疆地形，虽未上过战场，却可助赵将军出谋划策，处理粮草调度、后勤补给等事务，为大军分忧。至于粮草，儿臣愿从私库拨出两万石，补充军需，为朝廷分忧解难。”他心中盘算着，即便不能抢得头功，只要随军前往，总能找到机会展现自己的才能，更何况太子若有闪失，或是犯下什么过错，对自己而言便是天大的机会。风险与机遇并存，他必须赌上这一把！

萧景琰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却未立刻开口。他看着两个儿子急切请战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对皇子们主动担责的欣慰，仿佛看到了大乾后继有人的希望；更有对他们借机争权、将国事当作私器的了然与失望，那眼神深处，甚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八大世家的代表们则快速交换着眼神，无声的讯息在他们之间传递。崔元礼面露喜色，眼中精光一闪，太子随军出征，正是他们清河崔氏扩大影响力、渗透军中的大好机会；王景明则微微点头，捻着胡须，二皇子同行，也能在军中埋下他们江南王氏的棋子，未来分一杯羹；而李承宪则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三皇子未请战，或许另有打算，他们陇西李氏向来与军方关系密切，或许有更好的选择。

“好！”

萧景琰终于开口，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殿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打破了殿内的沉寂。“赵毅，朕允你调三千禁军铁骑，挑选最精锐的将士，即日出征，不得有误！”他的目光如炬，落在赵毅身上，“太子、二皇子，随行监军，务必协助赵将军处理好粮草调度与军纪之事，不得擅自做主，违令者，军法从事！”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柳明远与王承宗，语气带着雷霆般的威严，仿佛一道道命令砸在地上：“至于粮草——江南十万石，由户部牵头，漕运总督亲自督办，两日内必须启程，沿途各州府需派兵护送，确保万无一失！若有延误，或是粮草被劫，提头来见！”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杀气，“内库两万石，由李德全负责调拨，今日午时前必须送至京营粮仓，不得有丝毫耽搁！”

说到这里，萧景琰拿起御案上的那半片甲片，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刀痕，粗糙的铁锈边缘刮过他的指腹，带来一丝微痛。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感慨，又带着几分决绝，仿佛在对那片甲片诉说，又仿佛在对整个大乾江山立誓：“这甲片，是李宇文的，是周靖的，是雁门关三万将士的！每一道刀痕，都是他们用命拼出来的防线，每一滴血渍，都是他们对这片江山的忠诚！”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泛起一丝血色，“朕倒要看看，那些胡骑能不能踏过这雁门关，能不能踏过我大乾儿郎用尸骨堆成的长城！”

“传朕旨意——”萧景琰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其一，命京畿大营三万精兵，由忠勇侯赵毅率领，太子萧承乾、二皇子萧景睿随行监军，即刻整军出发，驰援雁门关，不得有误！”

“其二，户部调江南十万石粮草，内库拨两万石，合计十二万石，由漕运总督与户部侍郎共同督办，两日内启程，沿途官府须全力配合，确保粮草安全抵达，若有闪失，严惩不贷！”

“其三，嘉奖雁门关全体将士，主将周靖临危不乱，死守城关，升为镇北爵，待退敌后回京受封；斥候队长李宇文奋勇杀敌，斩将夺旗，升为校尉，赏黄金百两、锦缎十匹；其余阵亡将士，追赠官职，家属由户部发放抚恤金，妥善安置，不得有丝毫亏待！”

旨意一下，朝堂上的争论瞬间平息，如同退潮的海水，只留下湿漉漉的沙滩。王承宗与柳明远对视一眼，虽各有心思，一个心疼京营兵力被抽调，一个忧心粮草调度的艰难，却也只能躬身领旨，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与敬畏：“臣遵旨！”赵毅再次单膝跪地，铠甲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老臣定不辱使命，不破胡骑，誓不还朝！”太子与二皇子也躬身领命，脸上难掩激动之色，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凯旋归来、受万民拥戴的场景。

朝会散去，文武百官陆续退出金銮殿，表面上秩序井然，私下里却暗流涌动，如同平静湖面下的暗流，汹涌而危险。太子萧承乾刚走出殿门，崔元礼便像一只嗅到腥味的猫，快步跟上，宽大的袖袍遮掩下，压低声音道：“殿下，此次随军出征，需尽快与赵将军建立联系，京营的三万兵力中，有不少是咱们的人，可暗中调度，为殿下所用……”萧承乾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仿佛出鞘的利刃：“崔大人放心，本殿自有安排，粮草赈济之事，还需你多费心，务必做得漂亮，让天下人看看本殿的仁德。”

不远处，二皇子萧景睿正与王景明站在廊柱的阴影下，低声交谈。王景明捋着胡须，眼神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殿下，粮草护送之事，臣已安排好了自己人，届时可稍作拖延，让太子的赈济之策无法及时落实，民心必然有所怨言。再由殿下出面，表态督促，甚至可拿出自己的私库粮草应急，定能赢得民心，反将太子一军……”萧景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阴险与得意：“王大人考虑周全，就按你说的办，本殿要让父皇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治国之才！”

三皇子萧弘昭则独自站在宫门口的高台上，看着太子与二皇子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寒光，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李承宪走到他身边，同样隐在阴影里，低声道：“殿下，不必着急，太子与二皇子随军出征，风险与机遇并存，若他们有任何闪失，或是战事不利，朝中便无人能与殿下抗衡。咱们只需暗中联络陇西的驻军，待时机成熟，便可……”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萧弘昭微微抬手，打断他的话，目光望向远方，声音冰冷：“李大人放心，本殿自有打算，先看看雁门关的战事如何发展再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殿不急。”

八大世家的代表们也各自散去，或乘车，或骑马，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马车里、马背上，秘密的谋划仍在继续，一张张无形的网，正在京城的各个角落悄然铺开。他们表面上服从皇帝的旨意，实则都在借着这场战事，为自己押注的皇子铺路，为家族谋取更大的利益，将国家的命运，当作自己博弈的筹码。

萧景琰立于龙椅之上，透过琉璃窗看着殿外的景象，眼神深沉如古井，仿佛能看穿人心。李德全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躬着身子，声音轻得像蚊子哼：“陛下，要不要传膳？”萧景琰缓缓摇头，拿起那半片甲片，指尖的力道越来越大，甲片的边缘硌得他生疼，一丝微不可见的血珠从指腹渗出。他何尝没有察觉皇子与世家的勾结？那些暗中的交易，那些眼神的交流，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是此时正值北疆战事危急，若贸然动这些势力，只会引发更大的动荡，甚至可能导致军心涣散，雁门关不攻自破。

“李德全，”萧景琰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与不容置疑的威严，“密切关注太子、二皇子在军中的动向，还有八大世家的往来书信，有任何异常，立刻禀报，不得有误。”

“奴才遵旨。”李德全躬身应下，心中清楚，这场雁门关之战，不仅是大乾与胡骑的生死较量，更是朝堂之上，皇权、皇子与世家势力的无声博弈。皇帝选择隐忍，不过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既能平定北疆，又能一举铲除朝中隐患的时机。这盘棋，皇帝才是最终的执棋人。

宫门外的晨光愈发明亮，将宫墙的影子拉得很长。赵毅已在京营整军，三万精兵列阵以待，玄色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如同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三千禁军铁骑更是气势如虹，人马俱甲，马蹄踏在地面上，震得尘土飞扬，发出沉闷的轰鸣声，仿佛大地都在为之颤抖。太子与二皇子身着崭新的戎装，立于赵毅身侧，脸上满是意气风发，仿佛即将去接受的不是残酷的战争，而是荣耀的加冕。

随着赵毅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北门而去，旗帜飘扬，遮天蔽日，号角震天，响彻云霄。沿途的百姓纷纷驻足，看着这支驰援北疆的队伍，有人焚香祈祷，烟雾缭绕中满是虔诚；有人跪地叩拜，额头触地，哭声与呐喊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悲壮的海洋。

没有人知道，这支肩负着守护北疆重任的大军背后，藏着多少暗流与算计，多少阴谋与野心。雁门关的烽火还在燃烧，金銮殿的博弈仍未停止，而这场由一封八百里加急战报引发的风波，才刚刚拉开序幕。大乾的命运，似乎就系在那座寒风凛冽的雁门关，系在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身上，更系在朝堂之上，每一个人的选择之中，如同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也可能奏响最壮丽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