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渐渐又回来了。
中州第三防线上空,那股几乎要把世界按碎的压力消散之后,天地间终于重新有了风。
只是这一次,风吹过的,是一片满目疮痍的战场。
界壁上布满裂痕,像一块被人砸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玻璃;
阵台残缺,山体塌陷,无数防线修士或坐或躺,表情恍惚,仿佛还有一部分神魂卡在刚才那一刻。
“结束了……”
不知道是谁先低声说了一句。
“魔仙……走了?”
有人试探着抬头。
血云已经散去,大门也不见了,只剩一大片阴影还挂在天际,像刚刚熄灭的火焰留下的焦痕。
那一切,都像是一场太过清晰的噩梦。
“没走。”
有人摇头。
“只是,换个时间再来。”
“……也够了。”
“至少,这一回合,我们还活着。”
诸多窃窃私语中,最集中的目光,却不在界壁上。
而是在高天之上,那道仍然站着的身影身上。
顾青云。
他看起来已经不像一个人,而像一块被反复锤打、烤灼之后勉强立着的铁块。
衣袍破烂,血迹斑驳,神魂气息支离破碎。
只有一双眼睛,还带着极其清醒的光。
“顾小友!”
万象真人一把抓住将要崩塌的守护大阵,强行稳住,抬手欲上,却被一阵眩晕逼得足足缓了两息。
“别动。”
云霄仙君按住他肩膀,声音沙哑,“他现在连站着,都在跟世界谈条件。”
“我们再往上冲,只会添乱。”
云瑶望着高空那道身影,轻声道:“至少,让他把这口气喘完。”
“这一战,他不只是替我们扛。”
“他也在替整个世界试着走一条新路。”
顾青云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口气吐出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识海里,整片混沌都跟着晃了一晃。
“系统。”
他在心底喊了一声。
“在。”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一台过热到随时会冒烟的机器里挤出来的,“友情提示:宿主当前状态远低于安全线。”
“建议:立刻找个角落躺平。”
“以后再说别的。”
“不能躺。”
顾青云摇头。
“还有一件收尾的事没做。”
他目光重新投向上方那道几乎已经合拢的裂口。
通往魔仙界的通道表面,看似已经闭合,但在他刚刚突破后抬高半层的视角里,那里面还残留着一串隐约可见的“调用链”。
那是魔仙帝这次入侵时留下的痕迹。
就像一串被人随手写在本界边缘的函数调用:
“从魔仙界主进程,调用子世界接口,向下写入重写指令。”
“这次没有完全成功。”
“但调用路径还在。”
“只要这条路完整,他下一次再来,就能少算很多东西。”
顾青云深吸一口气。
“我要,在他按下第二次回车之前——”
“把这条路,先拆一拆。”
“你现在这状态。”
系统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再跑一次高强度运算,很可能直接蓝屏。”
“你这颗脑袋,连‘重启’的机会都不一定有。”
“那就先别想重启。”
顾青云闭上眼睛,识海中的混沌虚空缓缓张开。
“前辈当年,是在连备份都没有的情况下,把整个世界硬从垃圾桶里拽出来。”
“我现在,至少还有一块残破的沙盒。”
“只要这点混沌还在,我就还能当一次补丁。”
“这场战,本来就不是为了好看。”
“是为了,让他知道——”
“这条路,不再是随便想跑就能跑的脚本。”
识海深处,一片灰白色的海洋翻涌着。
曾经辽阔无边的混沌沙盒,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区域还勉强完整,其余地方千疮百孔,到处都是被扯开的黑洞。
那是刚才挡下魔仙帝领域重写残余时,被硬生生啃掉的部分。
“当前沙盒完整度:约百分之二十。”
系统冷静地报出数字。
“此状态下,任何大规模调用都可能引发不可逆崩溃。”
顾青云笑了笑。
“放心。”
“我这次,不跑大范围的。”
“只做一件小事。”
“——截一条线。”
“调出刚才战斗的全部日志。”
“尤其是魔仙帝每一次‘写’的路径。”
系统沉默片刻,还是乖乖开始执行。
识海中,一行行光标在虚空中闪烁,组成一幅复杂的调用图。
顾青云耐着性子,一条条看过去。
他看到魔仙帝第一次按压界壁时,如何把本界的重力规则抽出来,当成“锤子”往下砸;
看到他为节省资源,把多个领域攻击复用同一条“魔仙界→本界”的通道;
也看到那次最危险的领域重写里,对方如何在短时间内把大量权限叠加在通道锚点上,像是把整个服务器集群的流量,全都挤到一台机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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