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轰然倒地。
这位刚刚才触摸到“希望”的男人,这位为了族人能“活得像个人”而鼓起全部勇气的背叛者,最终,寡不敌众,被斩于马下。
攻破了最后的抵抗之后,蛮王的军队在寨子里进行了血腥的清洗。他们将所有敢于抵抗的男丁全部杀死,尸体被随意地扔进燃烧的火堆。女人的哀嚎与孩童的啼哭,在魔鬼的狂笑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当黎明的微光再次洒向这片土地时,孟获的寨子已经变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最后,他们将孟获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高高地,挂在了被撞毁的寨门之上。那双圆睁的眼睛,依旧望着山外的方向,充满了无尽的绝望与悲壮。
这场血腥的内部屠杀,通过那些侥幸从后山逃脱的村民之口,如同最恶毒的瘟疫,迅速传遍了整个百万大山。
那些原本还在“摇摆不定”、心中尚存一丝幻想的中小土司们,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们心中对蛮王最后一丝的敬畏与旧情,被一种更原始、更强烈的“恐惧”与“仇恨”所彻底取代。
他们终于明白,背叛大周,或许会失去财富。但背叛蛮王,却会失去性命!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所有的犹豫都变得可笑。
帅帐之中,灯火彻夜未熄。
雷鸣看着身前沙盘上,代表着孟获部落的那枚小旗,已经被火焰烧得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印记。帐内的将领们个个义愤填膺,请战之声不绝于耳。
“提督!那蛮王简直丧心病狂!连自己人都杀!”
“请提督下令!末将愿为先锋,为孟获兄弟报仇!”
雷鸣没有说话。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更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愤怒。只有一种,如同猎人,在漫长的等待后,终于等到猎物自己走进陷阱的、冰冷的平静。
一名亲卫匆匆步入帐中,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了一块沾满了血污与泥土的破布。
“提督大人,孟获部落幸存者送来的……血书!”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块破布上。雷鸣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求援”信。他展开布条,上面用鲜血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
“大人……救我族人!”
雷鸣的目光在那血字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他缓缓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了帅帐之外。
冰冷的晨风吹拂着他身上的青色布袍。他抬起头,望向远处那片依旧被硝烟与晨雾笼罩的山脉,深吸了一口充满了血腥味的、湿冷的空气。
火候,已经够了。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身后每一名将领的耳中,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全军……开拔!”
征南提督府的旗杆之下,晨风凛冽,卷起一阵混合着泥土与血腥的湿冷气息。
雷鸣没有立刻开拔。
他亲自擎起一面雪白的孝旗,旗上“为孟获土司复仇”七个墨字,仿佛是用血写就,在清晨的微光中显得格外刺目。他迈上高台,在猎猎风中,将它与那面代表着“神农”的旗帜并排悬上了提督府的最高旗杆。
两面旗帜,一白一绿,在高空中并肩飞舞。一面代表着血海深仇,另一面则象征着新生与秩序。这一刻,一场旨在征服的战争,被赋予了复仇与守护的双重法理。
紧接着,一道以征南提督府名义、加盖了雷鸣私人印信的会盟令,如同雪片般飞入了百万大山的各个角落。
蛮王的暴行,成了雷鸣最完美的借口。他不再需要威逼利诱,死亡的恐惧已替他完成了最好的整合。那些早已暗中归顺或仍在摇摆观望的中小土司们,在听闻孟获部落被灭门屠寨的惨剧后,最后一丝犹豫也被碾得粉碎。
蛮王那“不听话就得死”的血腥威胁,将所有人都推向了雷鸣这一边。背叛蛮王,或许会失去性命;但不投靠雷鸣,则立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在生存的巨大压力面前,所有人都做出了唯一的选择。
不过数日,征南提督府外原本空旷的校场,便被一片五颜六色的旗帜海洋所淹没。那数十面代表着不同部落的图腾旗帜,鹰、蛇、虎、豹,在风中招展,汇成一股前所未有的洪流。上百名土司头领带着他们部落中最精锐的私兵前来助战,他们的脸上交织着恐惧、仇恨与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将武器顿在地上,对着提督府高悬的那面白幡单膝跪地,声嘶力竭地请求雷鸣为他们“主持公道”。
雷鸣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
他身披重甲,腰悬长刀,大步走出提督府。面对着眼前这片黑压压的人潮,他没有说任何安抚之言。他只是命人抬上数十个装满了烈酒的大缸和一只刚刚宰杀的黑牛。
“诸位!”雷鸣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蛮王残暴不仁,屠戮兄弟,视我等如猪狗!此仇不报,天理难容!”
他亲自拔刀,割开牛颈,滚烫的牛血喷涌而出,被引入酒缸之中。浓烈的酒气与刺鼻的血腥味瞬间混合,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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