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哀嚎声被沉重的殿门缓缓隔绝,最终化作一丝若有若无的余音,消散在建极殿死一般的寂静里。金砖地面上,只留下一道道因剧烈挣扎而划出的、凌乱的血痕,以及几只被踩得变了形的金杯玉盏,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政治审判。
所有幸存的官员都跪伏在地,身体因恐惧而筛糠般颤抖,连头都不敢抬。空气中,弥漫着御酒的醇香、佳肴的芬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绝望的血腥气,三者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诡异气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个瘫倒在御座之下的女人。
德贵妃。
她那张曾美艳不可方物、令后宫六千粉黛尽失颜色的脸,此刻已因极致的恐惧与绝望而彻底扭曲。妆容花了,泪水与汗水冲刷出两道狼狈的沟壑,发髻散乱,几缕青丝黏在惨白的脸颊上,让她看起来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的、失去了所有希望的女鬼。
她看着自己的兄长,那个曾权倾朝野的赵国舅,被如同拖死狗一般拖出了这座代表着帝国最高权力的殿宇。她知道,一切都完了。所有的谋划,所有的野心,都在刚才那块会“说话”的石头面前,被碾得粉碎。
不。
不!
还没有完!
一股最后的、玉石俱焚的疯狂,如同毒蛇般从她心底最深处窜起,瞬间便吞噬了她最后一丝理智。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柔情似水的凤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瞳孔收缩成两个危险的黑点,死死地瞪着御座之上那两个冷眼旁观的男人。
她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利到足以刺破耳膜的嘶吼,那声音撕裂了建极殿内死寂的空气,带着一种鱼死网破的决绝。
“动手!”
“给本宫动手!”
“杀了他们!杀了这对篡位的父子!”
这声嘶吼如同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头顶轰然炸响!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大殿之外,那原本沉寂的夜色,突然被震天的喊杀声彻底撕碎!
“杀——!”
“清君侧!诛国贼!”
金铁交鸣之声、杂乱的脚步声、以及临死前的惨叫,如同山洪暴发,从宫城的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瞬间便将建极殿这座权力的孤岛彻底淹没!
殿内幸存的官员们发出了惊恐的尖叫。有人吓得瘫软在地,有人连滚带爬地躲到蟠龙金柱之后。刚才还歌舞升平的国宴,转瞬间便化作了修罗地狱的前奏。
龙椅之侧,太子“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色,他霍然起身,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之上,高声喝道:“护驾!快护驾!”
御座之上的元启帝,也缓缓皱起了眉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属于老人的“惊惧”与“震怒”。
父子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支早已被赵国舅重金买通的京营部队,如同一股黑色的浊流,从宫城的各个角落涌出。他们手持明晃晃的腰刀,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嗜血的光芒,目标明确地冲向建极殿。在他们看来,殿内此刻必然一片混乱,那些手无寸铁的文官与养尊处优的内侍,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只要冲进去,救出赵国舅,控制住皇帝与太子,这泼天的富贵,便唾手可得!
然而,等待他们的,不是混乱的宫殿。
而是一片,由钢铁与纪律铸就的、冰冷的死亡丛林。
当为首的叛军将领带着一脸狞笑,踹开通往建极殿前广场的最后一重宫门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门后,没有惊慌失措的内侍,没有四散奔逃的宫女。只有三百个沉默的身影,早已列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如同刺猬般的钢铁方阵。
他们身上,穿着与叛军一模一样的京营服饰。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滔天杀气,却绝非这些乌合之众可比。他们手中紧握的,也不是寻常的腰刀,而是一种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带有利刃的奇特火铳。
他们,才是今夜,这座皇宫真正的“卫士”——林乾麾下,最精锐的三百海军陆战队!
“开火。”
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命令,从方阵后方响起。
没有对峙,没有劝降,只有最纯粹、也最高效的杀戮。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如同爆豆般响起,撕裂了夜空。铅弹裹挟着死亡的风暴,瞬间便将冲在最前方的数十名叛军,连人带甲胄,一同打成了血肉模糊的筛子。
紧接着,是第二道命令。
“手榴弹,三轮抛射。”
一枚枚黑色的、拳头大小的铁疙瘩,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死亡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入了叛军那拥挤混乱的阵型之中。
轰——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宫城!火光与浓烟冲天而起,将夜空都映照得如同白昼。无数残肢断臂混杂着碎裂的甲胄与砖石,被狂暴的冲击波高高抛起,又如同下雨般落下。凄厉的惨叫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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