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上,月牙港。
史毅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里,清晰地倒映出一片喧嚣混乱的景象。港湾内,数百艘大小不一的海盗船桅杆林立,旗帜混杂,如同一个巨大的海上垃圾场。岸上,皮肤黝黑、**着上身的匪徒们正将一桶桶烈酒高高举起,粗野的狂笑与女人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隔着数里海面,依旧能感受到那股熏人的浊气。他嘴角的弧度,冰冷得像一块刚刚从深海中捞起的玄铁。
他并未立刻下令开火。这位从旧水师中脱颖而出的新任海军统帅,血液里依旧流淌着几分属于旧时代的、程序性的审慎。他要给对方一个机会,一个看清时代洪流的机会,也是一个让他们死得明明白白的机会。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在海风中清晰而稳定,“旗舰‘破浪’号,单舰上前,在敌炮极限射程外下锚。”
命令被旗语手迅速传达。庞大的“破浪”号脱离舰队阵列,如同一位孤身赴宴的沉默巨人,缓缓逼近月牙港。它在对方岸炮刚好够不着的位置停下,侧舷数十门黑洞洞的炮窗齐刷刷地打开,如同巨兽睁开了它冰冷的眼睛。
一面巨大的旗语缓缓升起:“东海贸易行经此,所有船只,降旗受检,可活。”
这面旗帜,是林乾亲手设计的“新规矩”。
月牙港内,被称为“东海之王”的独眼龙海盗头子,正将一个抢来的美貌女子按在怀里灌酒。他看到了远处那面孤零零的旗帜,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足以让整座港湾都为之震动的狂笑。
“哈哈哈哈!我这辈子,还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他将怀中女子推开,一脚踹翻了身旁的酒桶,脸上那道从额角延伸至下颌的恐怖刀疤因狂笑而剧烈扭曲,“哪来的雏儿?以为换了身官皮,就敢来爷爷的地盘上撒野了?!”
他一把抓起靠在身边的鬼头大刀,用刀尖指着远方的“破浪”号,声嘶力竭地咆哮:“传令下去!所有船只,升起咱们的骷髅旗!给我把这艘不知死活的官船,连人带船,都凿沉到海底喂王八!”
面对这预料之中的挑衅,史毅不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简洁而又充满力量的弧线。
他心中默念:“这就是经略大人说的‘新规矩’。我们不再需要用兄弟们的命去跳帮肉搏。从今往后,真理,就在我们大炮的射程之内。独眼龙,你的时代,结束了。”
“主炮,校准。”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宣布一个既定的事实,“三轮齐射。目标,港口中央,他的旗舰。”
“破浪”号的侧舷,数十门早已饥渴难耐的后膛炮,发出了雷鸣般的怒吼!
那不是旧式火炮那种散乱的、断断续续的轰鸣,而是一声被高度协调、被钢铁纪律统一起来的、仿佛能将天空都撕裂的集体咆哮!数十枚炮弹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得令人牙酸的啸叫,在空中拖出肉眼可见的轨迹,如同一群精准锁定了猎物的猎鹰,扑向了那艘停泊在港湾正中、装饰最为奢华的海盗旗舰。
独眼龙脸上的狂笑,还僵在嘴角。他那只完好的独眼里,倒映出数十个飞速逼近的黑点。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理解的寒意,瞬间淹没了他。
那是什么鬼东西?!射得那么远……那么准……还那么快!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新的指令。
第一轮炮弹,精准地覆盖了旗舰周围的海面,掀起一道道冲天的水柱。这是校准。
第二轮炮弹,已经有数发命中了船体侧舷。坚硬的木质船壳,在这些超越时代的钢铁造物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巨大的窟窿被轻易撕开,临死前的惨叫声,隔着海面都能隐约听见。
第三轮炮弹,如同死神的判决,分毫不差地,尽数砸在了那艘旗舰的弹药库位置。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只有一片瞬间膨胀开来的、将整座港湾都映照得如同白昼的、惨白色的光!紧接着,一团巨大的、混合着烈焰与断木的蘑菇云,才伴随着迟来的、足以将人耳膜震碎的巨响,冲天而起!
那艘曾经象征着东海地下秩序顶点的旗舰,在一瞬间,被从内部彻底蒸发、汽化,化作了漫天飞舞的火雨与残骸。
月牙港内,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狂笑,都在这一刻,被这神迹般的、毁天灭地的景象,彻底扼杀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崩海啸般的恐慌。残存的海盗船队试图依靠数量优势,像一群被捅了蜂窝的马蜂,四散冲锋。
然而,一直游弋在“破浪”号身后的三艘巡航舰,动了。
它们如同三条嗅到了血腥味的深海鲨鱼,船尾的蒸汽明轮飞速转动,以远超任何风帆船的速度,轻而易举地占据了海战中最致命的“T”字头有利阵位。精准的链弹呼啸而出,如同死神的镰刀,轻而易举地削断了一艘艘海盗船的桅杆。紧接着,高爆弹便如同外科手术般,将那些失去了动力的靶子,一艘艘地,如同撕碎玩具般,一一撕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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