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已满X 第30章 转移

轮胎摩擦着粗糙的沥青路面，发出持续而单调的噪音，取代了身后那地狱般的爆炸轰鸣，成为此刻世界的主旋律。车队如同几条受惊的钢铁巨蟒，在弥漫着淡淡烟尘和死亡气息的城市街道中疯狂穿梭。

林宇和麦克所在的卡车，跟随着前方轮式装甲运兵车的尾灯，不断地急转、变向。他们来时为了躲避感染者而穿梭的小巷与废墟，此刻在车辆的疾驰下被迅速甩在身后。景物在车厢外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片扭曲的阴影。偶尔有被车辆引擎声吸引的、零散的感染者从街角蹒跚而出，试图靠近，却只能徒劳地对着远去的车尾灯发出无意义的嘶吼，旋即被黑暗重新吞噬。

车队沿着东环路向北行驶了一段，这条路相对宽阔，废弃车辆的密度也稍低一些，使得车速得以提升。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那来自计算机中心方向的、映红了小半边天空的不祥火光，依旧如芒在背，仿佛一只燃烧的巨眼在黑暗中凝视着他们逃亡的背影。

终于，前方出现了通往高速路的匝道指示牌。车队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轮胎压过匝道上散落的碎玻璃和不知名的杂物，车身微微倾斜，载着满车的惊魂未定，驶入了更加开阔，但也可能潜藏着不同形式危险的——常台高速。

然而，高速公路并非想象中的坦途。这里仿佛是另一片凝固的死亡现场。

尽管能看出早期进行过清理的痕迹——一些撞毁的车辆被推到了路边，形成连绵的金属坟堆，清理出了一条勉强可以通行的车道——但路面上依然充斥着大量的汽车残骸。它们以各种扭曲、碰撞后的姿态停滞着，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锈迹，有些车门洞开，里面空无一人，有些则车窗紧闭，模糊的车窗后或许还残留着灾难降临时最后的绝望景象。许多车辆彼此纠缠、堆叠在一起，形成了小型的障碍物。散落的行李、破碎的玩具、干涸的暗色污渍随处可见。

车队的速度不得不再次降了下来。作为头车的轮式装甲运兵车此刻发挥了重要作用。它那坚固的楔形车头和强大的马力，成了整个车队的破障锤。遇到无法绕行的、撞在一起的车辆残骸堆，运兵车便会稍微后退，然后加速，“轰”地一声将其撞开，或用前保险杠强行挤出一条通路，金属摩擦撕裂的刺耳声音不绝于耳。每一次撞击，都让后面跟随的车辆微微震颤，也让车厢里的人们心头一紧。

在这种颠簸、缓慢且充满不确定性的行进中，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终于被打破。劫后余生的强烈情绪，如同被摇晃后打开的碳酸饮料，迫切需要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麦克猛地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脑海中那客机坠毁的恐怖画面甩出去，他碧蓝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难以理解的困惑，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响亮，甚至盖过了引擎和撞击的噪音：

“那架飞机！那架飞机究竟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架飞机？？还偏偏朝着我们撞过来？！这太疯狂了！”他的问题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巨大疑团。

车厢里的人们——几名士兵、两位惊魂未定的科研人员，以及林宇——都将目光投向他，然后又茫然地互相看了看，最终都摇了摇头。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同样的“百思不得其解”。在如今这个连地面交通都已彻底瘫痪、天空早已成为禁区的时代，一架大型客机的出现，本身就是极度反常的事件。

一位看起来比较年轻，戴着深度眼镜的科学家，扶了扶在颠簸中滑落的眼镜，用带着颤抖和推测的语气说道：“可能……可能这架飞机，在灾难全面爆发前，或者是在某个还有能力维持机场运作的孤立据点，搭载着一批想要逃离、寻找安全之地的人起飞。但是……但是在飞行过程中……”

他咽了口唾沫，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色，“……但是飞机上的人，或许在起飞前就已经有人处于潜伏期，或许是在飞行途中因为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感染发作了。你们想，在万米高空的密闭舱室里，突然出现感染者……”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个可怕的场景已经足以让车厢里的所有人脊背发凉。一个失控的感染者在狭窄的机舱内引发的连锁反应，足以导致飞行员失能、乘客恐慌、系统被破坏……最终，这架载着绝望与死亡的金属巨鸟，失去了控制，如同无头苍蝇般坠落，而他们所在的计算机中心，不幸成为了它最终的、也是毁灭性的落脚点。

“这……这确实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了……”旁边一名年纪稍长的士兵喃喃道，脸上露出了苦涩的表情。这个推测合情合理，却也让这架飞机的悲剧和他们刚刚经历的厄运，蒙上了一层更加深重的、属于这个时代的荒谬与残酷。

林宇没有加入讨论。他默默地靠在不断震动的车厢挡板上，目光透过车厢后方敞开的篷布，投向外面不断飞速“后退”的公路景象。一辆辆布满灰尘、形态各异的废弃汽车残骸，如同沉默的墓碑，在他眼前掠过。有小轿车，有SUV，有货车，甚至还能看到一辆涂着幼儿园标志的校车，车窗黑洞洞的，不知里面曾发生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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