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们离开了那两辆给予他们武器又带来噩耗的军用卡车,继续沿着通往检查站停车场的街道前进。
脚步比之前更加沉重,不仅仅是因为疲惫,更是因为心理上背负的、那座名为“灭绝”的大山。沉默笼罩着队伍,只有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的街道上回响。
“他们怎么能这样做?!”汤姆终于忍不住,低声嘶吼起来,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颤抖,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就这么…就这么抛弃了所有还在这个死城里挣扎、想办法活下去的人??他们穿着军装,不是应该保护民众吗?!”他紧握着那支崭新的M16步枪,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想用它来对抗那远在千里之外、决定他们生死的冰冷命令。
他的抱怨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其他人压抑的情绪。
“是啊…我们不是数字,我们是活生生的人!”李的声音也带着愤懑,他看了一眼被玛利亚牵着的、懵懂无知的阿什,“还有孩子…他们连孩子都不管了吗?”
爱丽咬着嘴唇,眼中闪烁着泪光和怒火:“也许在他们眼里,我们早就和那些怪物一样,是需要被‘净化’掉的东西了。”
老陈重重地叹了口气,用母语低声咒骂了一句,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苍凉。就连一向沉默祈祷的玛利亚,握着念珠的手指也紧绷着,祈祷词变得断断续续。
“好了!”杰克严厉的打断了众人的怨愤。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每一张激动或绝望的脸。“抱怨改变不了任何事!愤怒也挡不住核弹!”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残酷的清醒:“听着!我们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到达那个该死的瓦拉布特湾,然后试试看能不能呼叫到那架可能永远不会来的直升机!如果…如果他们真的没派直升机来…”
杰克顿了一下,他的喉结滚动,似乎在吞咽某种苦涩的东西,然后才继续说道:“那么,我们至少可以在那里,对着大海,享用我们可能是人生的最后一餐。总比在这里,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变成灰,或者变成那些行尸走肉要强!”
这近乎冷酷的话语,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众人无用的怒火,也让他们从情绪的漩涡中稍微挣脱出来。是的,抱怨无用,愤怒徒劳。唯一的生路,或者说,唯一一个能够让他们自己决定如何终结的道路,就在前方的港口。这最后的目标,像黑暗中的一颗孤星,虽然遥远黯淡但却成了支撑他们继续前进的唯一支柱。
队伍重新安静下来,一种悲壮的、认命般的决心取代了之前的躁动。尽管心情沉重,但求生的本能和对最终目的的执着,让他们的步伐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一些。杰克不得不时常回头,提醒大家保持队形,注意警戒,同时也要照顾到队伍中体力较弱的玛利亚、老陈和年幼的阿什。他无法要求队伍以极限速度冲刺,那样只会提前耗尽本就宝贵的体力,或者在慌乱中落入陷阱。
在这种压抑而紧迫的氛围中,他们沿着布满废弃车辆和碎片的街道,行进了大约二十分钟。终于,前方街道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一道坚实的防御工事横亘在马路中央,标志着检查站的边界。这道工事由堆叠的沙袋和缠绕其上的、带着尖锐倒刺的铁丝网构成,大约齐胸高,封锁了大部分路面。沙袋有些已经破损,露出里面干涸的沙粒。
工事的一侧,特意开出了一个缺口,一辆庞大的、涂着深绿色森林迷彩的M2布拉德利步兵战车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停驻在这个缺口后方。它那粗短的25毫米链式炮塔低垂着,炮口指向街道远方,仿佛随时准备喷吐致命的火舌,为这个缺口提供强大的直射火力支援。战车的侧装甲上有几道深刻的划痕和一些弹坑,但整体看起来似乎仍可运作,只是此刻它寂静无声,覆盖着一层灰尘。
在步战车旁边,是另一个更宽阔的、足以让车辆通行的缺口,应该是供运输卡车进出使用的。
然而,眼前的景象明确地告诉所有人:这个地方已经被放弃了。沙袋工事有几处明显的坍塌,像是被重型车辆蛮力撞击过。缠绕的铁丝网被扯开、扭曲,甚至有一段被完全撞断,耷拉在地上。在防线前方的路面上,散落着一些被烧毁或炸毁的民用汽车残骸,焦黑的金属骨架扭曲着,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中等规模的交火。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混合了燃烧残留物、机油和尘埃的味道,出奇的是,并没有明显的血腥味或尸臭。
杰克打了个手势,队伍在工事前停下。他仔细观察了片刻,确认没有活动的威胁,才低声道:“跟我来,保持警惕。”
他们小心翼翼地沿着车辆通行的缺口,进入了检查站内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通道两侧排列着的军用帐篷和几辆救护车。这些帐篷大多敞开着,里面是空的,只有一些翻倒的折叠床、散落的医疗包装袋和空了的输液瓶。救护车的车门也敞开着,车内同样被搬空,只剩下一些固定带和无法拆卸的设备。一切都显示,这里曾经是一个繁忙的群众医疗检查区和初步分流点,但所有有价值的物资和人员都已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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