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院,秘研所。
与外界秋高气爽的天气截然不同,此地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所有的研究,在皇帝“禁止强能量输入”的严令下,转向了更基础、更精细的分析。
李文博和核心团队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那套成功引动能量反应的“频率密码”的深度解析上。他们不再试图去“启动”什么,而是像最耐心的考古学家,试图从每一个音符、每一次能量涟漪的细节中,解读这超越时代造物所蕴含的信息。
他们改进了观测设备,用纯度更高的水晶磨制透镜,用更纤细的丝线悬挂磁针,记录下能量响应时最细微的光谱变化和磁场扰动模式。
奇迹,在极致的专注与耐心下,悄然降临。
这一日,当研究员们再次用那套特定频率序列,小心翼翼地引动最小那块构件产生能量涟漪时,负责用特制“留影箱”(基于小孔成像原理,内部铺陈感光材料,试图记录光晕形态)记录的年轻格物生,在事后处理那模糊不清的影像时,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李……李大人!您快看!这……这不是偶然!”
众人立刻围拢过去。只见在那朦胧的、水波般的蓝色光晕背景上,隐约出现了几个极其黯淡、扭曲,但绝非自然形成的几何符号!它们一闪即逝,若非刻意寻找,几乎无法察觉。
“是图案!真的有图案!”钦天监官员声音发颤。
整个秘研所瞬间沸腾了!这不再是简单的能量反应,这是信息的传递!这构件,或者说其背后的系统,在回应他们的“呼唤”,试图传达什么!
李文博强压住几乎要炸开的狂喜,立刻下令:“重复实验!所有观测设备对准目标,不惜一切代价,捕捉任何可能的影像或痕迹!”
接下来的数十次重复实验,条件控制得更加精确。他们成功了三次,每次都捕捉到了类似的、但细节略有不同的模糊符号。它们结构复杂,充满了一种冰冷而严谨的数学美感,与任何已知文明的文字或图案都截然不同。
“这不是装饰……这像是……某种标识?或者……数据片段?”李文博盯着临摹下来的符号,眉头紧锁。
更深入的分析带来了更惊人的发现。通过对能量响应时伴随的、极其微弱的特定高频声波(人耳几乎无法捕捉,但通过水波震动观测到)进行分析,一位精通音律的格物生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猜想:
“李大人,诸位,你们听这组高频波的节奏……它……它似乎不是杂音!它像是一种……一种计数方式?或者说,是伴随着那些图案符号的……注释?”
这个猜想,让所有人的脊背升起一股寒意。如果那些视觉符号是“文字”或“图形”,那么这些特定节奏的高频声波,就很可能是其“读音”或“参数”!这艘古船,不仅在用“声音”启动,更可能在用“声音”传递复杂的信息!
他们触碰到的,可能不仅仅是一艘船,而是一个高度发达的、以声波作为主要信息载体的文明的遗产!
所有研究成果被立刻密封,李文博再次写下密奏,这次的内容,比上一次更加震撼。他详细描述了捕捉到的符号和可能的信息传递模式,并提出了一个极其谨慎的建议:既然无法进行强能量输入,是否可以在绝对控制的前提下,尝试用更复杂的、基于已破译密码的“声波询问”,来获取更多非破坏性的信息?比如,尝试询问这艘船的来源,或者其基本功能?
密奏送入宫中,朱由校在深夜独自翻阅着那些临摹的、充满异域风格的符号草图,以及李文博的猜想和建议,久久沉默。
这来自深渊的回响,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令人不安。它展现的科技水平越高,潜在的风险也可能越大。
“告诉李文博,”朱由校最终做出了决定,“准许其进行有限的、低强度的‘声波询问’实验。但必须遵循以下铁律:第一,所有询问内容,需朕亲自审定;第二,实验时,需有格物院之外、朕信得过的工匠在场,准备随时物理切断能量供应;第三,一旦出现任何超出预期的能量反应或不可控现象,立即停止,销毁所有相关记录!”
他不能因恐惧而停止探索,但也绝不能因冒进而带来毁灭。这艘沉默的古船,如同一座沉睡的火山,每一次试探,都必须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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