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上。
秋水一个人站在尽头的窗户前发呆。
故事的后半篇是这样的。
***
当年,婚礼事件之后,所有人都指责苏慕的无情与虚伪,包括秦汉的那些手下,甚至是秦家的佣人。
苏慕变得郁郁寡欢,她想要一死了之,但是她不能。
因为有一件事已然发生了。
她怀孕了。
秦汉对她更好了,恨不能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她,但是却不能让她宽心哪怕一点点。
1995年的秋天,苏慕在秦家生下了一个女婴,就是后来的秋水。
那年秋天,M国的天气总是一半明媚,一半阴郁,像极了苏慕的心情。
女儿的降生,像一束微弱却执拗的光,强行挤进了她被封死的暗室。
那是个小小的、软软的生命,蜷缩在她怀里时,会发出满足的哼唧。
苏慕给她取了小名,叫秋水。
“秋水”这个名字的寓意,根本就不是春雨福利院关淑慧编造出的那么美丽,这个名字本来就是苏慕取的。
望穿秋水,是等待,也是一种绝望的期望。
初为人母的生涩与喜悦,暂时冲淡了婚礼上那把匕首带来的刺骨寒意。
苏慕强迫自己不去想秦汉,不去想那些误解与冤枉,把所有心神都倾注在这个新生命上。
她学着给秋水换尿布,笨拙地拍嗝,在深夜里抱着哭闹的孩子来回踱步。
孩子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小手的挥舞,都像是在告诉她,活下去,是有意义的。
秦汉对她更好了,是那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好。
他会推掉所有应酬,只为回家看她和孩子一眼。
他买来了全世界最好的婴儿用品,堆满了半个秦家。
可这些物质的堆砌,像一团华丽的棉花,堵在苏慕心口,让她透不过气。
他的好,建立在她“背叛”后的“宽恕”之上,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
每当秦汉抱起秋水,脸上露出那种为人父的、不加掩饰的温柔时,苏慕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
秦汉有多爱这个孩子,苏慕就有多恨秦汉。
这天下午,秋水睡得很沉,苏慕坐在婴儿床边,用指尖轻轻描摹女儿小小的眉眼。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一切静谧得像一幅油画。
然而,这幅画很快就被粗暴地撕碎了。
楼下传来一阵骚动,不似秦家平日里那种规行矩步的动静,倒像是乡下集市里的喧闹。
佣人玛丽神色慌张地跑上楼,结结巴巴地说:“太太,您……您老家来人了。”
苏慕愣住了。
老家?
那个早已将她遗忘的地方。
她走下楼梯,看见客厅中央站着三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为首的是她的七叔公,一个满脸沟壑、眼神浑浊的老人,身上还穿着从华国带来的深蓝色土布褂子。
他身后跟着两个同宗的叔伯,他们局促不安地打量着这栋豪宅里的水晶吊灯和天鹅绒沙发,眼神里混杂着艳羡与鄙夷。
“七叔公?”苏慕下意识打了个招呼。
“阿慕!”
七叔公看见她,浑浊的眼睛里立刻迸射出怒火,他手里的拐杖重重地顿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周围的佣人吓得缩了缩脖子,远远地站着,交头接耳。
“你还晓得我是你七叔公?你还认得我们这些苏家的长辈?”
老人中气十足,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响。
“我们苏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苏慕的血一下子凉了。
她站在楼梯中间,进退不得。
“你在华国好好的,跑到这洋鬼子的地方来做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打听到你的消息,听见的都是些什么?!”另一个叔伯指着她,唾沫横飞。
“说你嫁给了仇人!这个害死你未婚夫的秦家!你不仅嫁了,还给他生了孩子!你对得起你地下的未婚夫吗?!”
“不知廉耻!伤风败俗!”
“我们苏家几代人的清白名声,全毁在你手里了!你这是给祖宗牌位上抹黑啊!”
一句句斥责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苏慕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她想解释,想说不是这样的,可她能说什么?
说她最初是被秦汉强迫的?可是,后来她的确是原谅了秦汉,甚至是爱上了他。
误杀了未婚夫的人,是秦汉的手下。
一切说到底,其实是个恐怖的误会。
但毕竟是出了人命的。
苏慕知道,在这些只认宗族脸面的长辈眼里,任何解释都是狡辩。
七叔公一步步走上前来,站在她面前,眼神里是彻骨的失望与决绝。
“你嫁给秦汉的消息传回去之后,你爹娘挨了街坊邻居多少的咒骂和白眼,你不知道!”
“我们今天来,就是替你病倒的爹娘告诉你一件事。”
他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从今天起,你苏慕,不再是我苏家的女儿。你以后是死是活,都跟我们苏家,跟苏家村没有半点关系了。你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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