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入山峰裂口的瞬间,预想中撞击岩壁的坚硬感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穿过某种粘稠、冰冷水幕的奇异触感,耳边响起短暂的、仿佛隔着一层厚玻璃的嗡鸣。
眼前骤然一暗,随即又被一种更加凝聚、更加深沉的幽蓝光芒所取代。
他们置身于一条巨大得超乎想象的通道之中。通道并非天然形成,四壁与穹顶皆由厚重的青铜铸造,表面布满了斑驳的铜绿和深刻的划痕,散发出万年尘封的沧桑与死寂。壁上刻满了与外界碑文同源的古老图案与符号,只是这里的图案更加复杂、更加宏大,描绘着星辰运转、巨兽咆哮、以及无数渺小身影朝拜某种不可名状存在的场景,在幽蓝光芒的映照下,这些刻痕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充满了诡异莫测的气息。
通道极其宽阔,足以容纳十骑并行,地面也是青铜铺就,微微向下倾斜,通向深不见底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金属锈蚀味和一种……淡淡的、如同檀香与血腥混合的奇异冷香。
而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通道中央,横七竖八地倒伏着几具身影——正是由王参将率领的那一队先行探路的精锐好手!
他们死了。
死状却与外面那些被巨力撕碎或灼烧而亡的人截然不同。他们面容安详,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解脱般的微笑,身体完好无损,铠甲整齐,兵刃还握在手中,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然而,他们身上已然没有了丝毫生机,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如同被抽干了所有血液和灵魂。
没有伤口,没有搏斗痕迹,就像是在毫无反抗、甚至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人悄无声息地取走了性命。
“王兄弟!!”一名幸存的亲兵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呼,扑到一具尸体前,颤抖着伸手探其鼻息,随即瘫软在地,失声痛哭。
谢擎踉跄上前,看着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此刻却以如此诡异方式死去的袍泽,双目瞬间赤红,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握着剑柄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通道深处那无尽的黑暗,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谁?!给老子滚出来!!”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怒吼——
“啪、啪、啪……”
一阵缓慢而清晰的鼓掌声,从通道深处的阴影中悠然传来。
紧接着,一个带着几分笑意、温和得与眼下环境格格不入的声音,如同鬼魅般飘荡在空旷的青铜通道中:
“谢将军,不愧是谢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胆识过人,气运加身,竟真能闯过‘碑林守将’那一关,找到这里。”
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戏谑的赞叹:
“本座……恭候多时了。”
随着话音,通道深处,幽蓝光芒摇曳的地方,一道身影缓缓自阴影中步出。
月白色的衣袍纤尘不染,在这布满铜绿与死亡气息的青铜通道中,显得异常刺目。玉骨扇轻摇,嘴角噙着那抹令人厌恶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温和笑容。
正是那个金莲会的白袍人!
他竟然早就进来了!而且似乎毫发无伤!他是在王参将等人之后进入的?还是……他根本就知道另一条路?
谢擎瞳孔骤缩,残存的血性和怒火瞬间被点燃,他强撑着几乎脱力的身体,剑锋直指白袍人,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是你!是你杀了他们?!”
白袍人对于谢擎的指控不置可否,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地上那些安详的尸体,最终落在被冯敬死死护在身后的谢灼华身上,尤其是在她依旧紧握的赤玉上停留了一瞬,笑容更深:
“将军何必动怒?能如此安详地归于‘星寂’,未尝不是一种福分。总好过外面那些,被‘守将’撕碎吞噬,连残魂都不得安宁的可怜虫,不是吗?”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针,刺入每个人的心底。
星寂?那是什么?
谢灼华心中寒意更盛。这白袍人对这里的了解,似乎远超他们任何人!
“至于本座为何在此……”白袍人悠然向前踱步,目光扫过谢擎和他身后仅存的、伤痕累累的几人,语气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自然是恭迎将军,以及……谢小姐,完成最后的仪式。”
他的目光再次定格在谢灼华身上,那眼神中的贪婪和期待,毫不掩饰。
“仪式?什么仪式?!”谢擎厉声喝问,强忍着挥剑冲上去的冲动。他深知,此刻己方已是强弩之末,而这白袍人气息沉凝,深不可测,贸然动手,恐怕所有人都要步王参将等人的后尘。
白袍人笑而不答,只是用玉骨扇,轻轻指向通道的更深处。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众人这才注意到,在通道尽头,那浓郁的幽蓝光芒源头,并非空无一物。光芒之中,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祭坛的轮廓!那祭坛似乎也是由青铜铸造,样式古朴而庄严,其上似乎摆放着什么东西——
一具……巨大的、遍布古老纹路的青铜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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