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灼华冲出滔天火海,灼热的气浪如同恶鬼的吐息舔舐着她的后背。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肺腑,带着硝烟、血腥和未散尽的火油焦臭,呛得她剧烈咳嗽,牵动着左臂深可见骨的伤口,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染血的明红凤袍在夜风中狂乱飞舞,如同浴血的旌旗,又似垂死的蝶翼。
她踉跄着扑倒在椒房殿外冰冷的、布满琉璃碎片的汉白玉广场上。掌心紧攥着的半张血诏残页,被汗水和血水浸透,触手微温,却又沉甸甸地压着她的灵魂,仿佛握着烧红的烙铁。
月光惨白,穿透弥漫的硝烟,吝啬地洒落。她颤抖着,用那只尚能活动的右手,艰难地将那半张染满帝血与灰烬的陈旧纸页举到眼前。借着月光和远处宫墙燃烧的火光,残页上褪色却依旧清晰的“昭阳”二字旁,一行用暗红(干涸血迹?)书写的蝇头小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她的瞳孔:
“……若见此诏,弑君者……乃吾亲子……萧……”
字迹在“萧”字后戛然而止!被一大片喷溅状的、尚带余温的、属于萧衍的粘稠血污彻底浸染、覆盖、模糊!
弑君者……是吾亲子……萧?!
萧?!哪个萧?!
巨大的信息如同冰锥狠狠凿进谢灼华的脑海!瞬间将她因手刃仇敌而短暂升腾的、玉石俱焚般的快意彻底冻结、粉碎!
母亲的血诏……指控弑君者……是她的亲子?!是萧衍?!不!诏书是写给她的!若她见此诏,弑君者(指向先帝?)是吾亲子……萧?!
萧衍……是母亲昭阳长公主的……亲子?!是她谢灼华的……亲哥哥?!
这个念头如同九幽惊雷,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劈在谢灼华的心口!前世烈火焚身的剧痛,今生步步染血的复仇,父兄战死的冤屈,椒房殿的囚笼,萧衍那冰冷审视的眼神、临死前怨毒的“孽种”二字……所有的一切,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镜,瞬间崩裂、扭曲、然后被这个惊悚绝伦的真相强行粘合成一幅令人作呕的、充满悖逆与血腥的图景!
巨大的眩晕感和恶心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她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万丈冰窟,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喉咙里涌上腥甜,被她死死咽下。不!不可能!这太荒谬了!萧衍怎么可能是母亲的儿子?!怎么可能是她的哥哥?!那她是谁?!父亲是谁?!
就在她心神剧震、灵魂几乎要被这颠覆一切的真相撕碎的刹那——
“咻!咻!咻!咻——!!!”
一阵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毒蜂群振翅般的尖啸,撕裂了夜空的死寂!数十点幽蓝的寒芒,如同来自地狱的鬼火,瞬间从四面八方——宫墙的阴影里、燃烧宫殿的残骸后、甚至广场边缘的假山石缝中——激射而出!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精准无比地、封死了谢灼华前后左右所有闪避的空间!
淬毒弩箭!
每一支箭头都闪烁着幽蓝的、令人心悸的毒芒!目标只有一个——场中那个手握血诏残页、形单影只、如同被剥去所有甲胄的浴血凤凰!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谢灼华淹没!比椒房殿的烈火更令人窒息!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幽蓝毒芒带来的刺骨寒意!
“拿下弑君妖后!生死勿论——!!!”
一个冰冷、刻板、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如同宣判死刑的铡刀,在弩箭破空的尖啸声中清晰地响起!
声音响起的瞬间,广场四周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数十名身着玄黑劲装、面覆黑巾、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嗜血眼睛的杀手,如同鬼魅般现身!他们手中端着精巧却致命的劲弩,弩箭的幽蓝寒芒在月光下连成一片死亡的罗网!
而为首一人,踏着燃烧宫殿投下的摇曳火光,缓步从一堵半塌的宫墙阴影后走出。
火光清晰地映照出他的面容——
一张谢灼华以为早已葬身火海、化为焦炭的脸!
兵部尚书——陈敬忠!
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深灰色布衣,脸上毫无死里逃生的惊惶,只有一片冰封般的阴沉和刻骨的怨毒。他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锁定着谢灼华手中那半张染血的血诏残页,以及她那张因惊骇和剧痛而惨白如纸的脸!
“陈……敬忠?!”谢灼华的声音因极致的惊骇而嘶哑变形,如同砂纸摩擦,“你……你没死?!”
“哼!”陈敬忠冷哼一声,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阴冷的弧度,“老夫若死了,谁来替天行道,诛杀你这祸乱宫闱、弑杀君父的妖后?!”他目光扫过谢灼华手中的血诏残页,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忌惮,声音陡然转厉:“放箭!格杀勿论!夺下她手中逆证!”
“咻咻咻——!!!”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支淬毒的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倾盆毒雨,铺天盖地般向谢灼华攒射而来!幽蓝的寒芒瞬间充斥了她的整个视野!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和冰冷!谢灼华甚至能闻到那幽蓝箭头散发出的、带着甜腥气的死亡味道!左臂重伤,右手无力,血诏残页如同烫手山芋!她刚刚挣脱火海,却又瞬间坠入这由淬毒弩箭构成的绝杀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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