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杀 第107章 长河悬迹，顺逆皆危

踏入“归墟霞扉”的瞬间，并非穿过实体门户的触感，而是一种整个存在被彻底打散、又于刹那间重组的极致晕眩与剥离感。五感尽失，时空错乱，唯有意识在无尽的流光中沉浮。

当这异常的感知如潮水般退去，谢灼华与流云发现自己已立足于一片难以言喻的奇诡之境。

脚下，并非坚实大地，而是一块仅有丈许方圆的、表面光滑如镜、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奇异“礁石”。而这“礁石”，正悬浮于一条无法用言语形容其浩瀚与磅礴的“长河”之中。

长河无始无终，不见源头，不见归宿。其中流淌的并非河水，而是由无数破碎的光影、断续的声音、凝固的情感、湮灭的记忆碎片构成的洪流！无数世界的生灭、文明的兴衰、个体的悲欢、星辰的轨迹……仿佛古往今来一切存在的痕迹，都被打碎、搅拌，融汇成了这条奔流不息的时光与记忆之河！

河水无声，却仿佛有亿万生灵在耳边嘶吼、祈祷、哭泣、欢笑。光影迷离，时而显现上古战场的神魔陨落，时而闪过未来星域的尘埃死寂。仅仅是置身其旁，那庞杂到极致的信息洪流，就足以让寻常修士神魂崩溃！

谢灼华与流云紧靠在一起，死死守住心神的一点清明，才未被这无尽的碎片浪潮瞬间冲垮。就连谢灼华右臂那桀骜不驯的“荒墟”臂刃，此刻也微微震颤，暗金色的光泽内敛，仿佛对这长河蕴含的伟力感到本能的忌惮。

她们所在的这块“礁石”，是这无边长河中唯一看似稳定的存在。

然而，当她们抬头望向长河的上下游时，更大的震撼与压力扑面而来！

上游，在那光影碎片最为混乱、仿佛一切起源与终结交织的混沌之处，一道模糊却威严无尽的身影静静伫立。她周身环绕着破碎的星骸，脚下流淌着的是星辰寂灭后的余烬光带，正是那曾称谢灼华体内力量为“诅咒烙印”的——“终焉星主”残响！她的目光跨越无数记忆碎片，冰冷而悲悯地落在谢灼华身上。

下游，在那长河奔流向未知虚无的尽头，另一道身影笼罩在翻涌不定的混沌雾气之中，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可见。那双眼睛，并非实体，仿佛由无数流转的因果线与命运轨迹编织而成，深邃如同包含了过去未来一切的可能性，带着一种洞彻万古、漠视轮回的绝对平静。这双眼睛，也同样注视着刚刚踏入此地的两人。

两道目光，来自长河的两极，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禁锢了谢灼华与流云的灵魂。

“终焉星主”的残响率先开口，她的声音不再局限于谢灼华的脑海，而是直接在这片记忆长河的规则中回荡，带着星骸摩擦般的冰冷与苍茫：

“承载寂灭的后来者……逆流而上，挣脱宿命的纺线，见证汝之起源，明了诅咒之根……”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牵引力，仿佛要将谢灼华脚下的“礁石”拉向上游那星骸环绕的混沌。

然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下游那笼罩混沌雾气的身影也发出了道音。那声音非男非女，非老非少，仿佛由无数时代的回响叠加而成，带着一种超然的、仿佛在陈述既定事实般的平静：

“身在局中的变数……顺流而下，融入宿命的织锦，明悟汝之终局，接受命定之果……”

一股同样庞大、却性质迥异的牵引力，自下游传来，与上游的力量相互抗衡！

谢灼华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这两股来自时空两极的力量撕成两半！一边是追溯根源、探寻诅咒真相的诱惑与危险，一边是窥见未来、直面既定终局的恐惧与茫然！

起源？终局？

她该选哪边？！

流云虽无法完全理解那两道身影话语中蕴含的深意，但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两股足以碾碎一切的恐怖牵引力，以及谢灼华此刻承受的巨大痛苦。她紧握短刀，却不知该指向何方，在这等存在面前，个人的武力显得如此可笑。

“灼华！”她只能紧紧抓住谢灼华的手臂，试图给予一些微不足道的支撑。

谢灼华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紧咬着下唇，目光在两极之间急速闪烁。

然而，还不等她做出任何选择——

她们脚下的那块白色“礁石”，在这两股僵持不下的恐怖力量的拉扯下，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嗡鸣”，竟开始不受控制地、缓缓地……自行移动起来！

移动的方向，既非明确地逆流而上，也非决然地顺流而下，而是在两股力量的角力中，歪歪斜斜地、仿佛随波逐流般，向着长河中段某个不起眼的、光影格外黯淡破碎的区域漂去！

那里，似乎隐藏着不同于两极的、第三种气息？

“礁石”的移动，打破了短暂的平衡。

上游，“终焉星主”的残响微微蹙眉，周身的星骸光芒明灭不定。

下游，那混沌雾气中的眼眸，流转的因果线似乎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紊乱。

她们脚下的“礁石”，载着身不由己的两人，正被无形的暗流，推向一个未知的、可能更加危险的——“漩涡”！

“礁石”不受控制地漂向长河中段那片黯淡区域，靠近了才发现，那里并非简单的碎片堆积，而是一个缓慢旋转的、由无数痛苦、绝望与背叛记忆构成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隐隐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与疯狂的嘶吼！谢灼华手中的赤玉骤然变得滚烫，指向漩涡中心——那里，赫然浮现出之前那被囚禁的、被称为“污秽锚点”的囚徒扭曲的面容！他死死盯着谢灼华，眼中不再是警告，而是一种近乎哀求的绝望，干裂的嘴唇翕动，这一次，一个清晰的名字穿透了记忆长河的喧嚣，直接撞入谢灼华的脑海：“云……澜……救我……！” 母亲的名字？！这囚徒，竟然认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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