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就用你这身凤袍,和椒房殿这把……未烧起来的火?”
萧衍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血腥的粘腻和毁灭的**。他染血的指尖,带着撕裂龙袍袖口时沾染的、属于他自己的温热血液,缓缓抚向谢灼华冰冷苍白、沾染着汗水和血污的脸颊。那动作看似轻柔,却比刀锋更令人胆寒,带着一种掌控猎物、宣判命运的残酷戏谑。
火光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中跳跃,映出谢灼华眼中那孤狼般的不屈和燃烧的恨意。椒房殿内,火油刺鼻的气味、碎裂屏风的木屑味、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龙涎香的余韵,交织成一种令人窒息、濒临疯狂的死亡气息。
谢灼华的身体绷紧如拉满的弓弦,背脊死死抵着冰冷的凤榻边缘,右手伤口的剧痛早已麻木,左手紧攥的烛台和那片染血的“陈”字纸屑,是她最后的武器和筹码。她看着那染血的指尖逼近,瞳孔因极致的抗拒而收缩,几乎能感觉到那粘稠血液的温热和其中蕴含的、焚尽一切的暴戾!
就在那染血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脸颊肌肤的瞬间——
“轰——!!!”
一声远比屏风碎裂更狂暴、更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九天惊雷,猛地炸响在椒房殿紧闭的殿门之外!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如同山崩海啸般的喊杀声、兵刃激烈撞击的刺耳金铁交鸣声、濒死者的凄厉惨嚎声!那声音是如此巨大,如此近在咫尺,仿佛千军万马正踏碎宫墙,要将整个椒房殿彻底碾平!
殿内摇曳的烛火被这恐怖的声浪震得疯狂晃动,几乎熄灭!
“砰——!!!”
沉重的椒房殿殿门,竟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从外面狠狠撞开!巨大的门板向内轰然倒塌,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激荡起漫天烟尘!
一个身影如同破败的血袋般,从烟尘弥漫的殿门口滚了进来!浑身浴血,甲胄破碎不堪,头盔早已不见,露出被血污和汗水黏住的乱发。他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另一只手死死捂着小腹,指缝间鲜血如同泉涌!正是方才在御书房报信的龙骧卫校尉!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向殿内那抹刺目的明黄身影,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嘶哑、却凝聚了全部生命力的凄厉嘶吼,如同垂死野兽的最后悲鸣,狠狠撕裂了殿内凝滞的空气:
“陛下——!!乱兵……乱兵冲破龙骧卫防线……杀……杀到宫墙下了!!他们……他们打着……打着——”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抽气都带出大股的血沫,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难以置信的疯狂,目光死死钉在萧衍身上,仿佛要将他拖入地狱!
“——‘清君侧,诛昏君’的旗号啊——!!!”
“诛昏君”!!!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威的血色霹雳,狠狠劈进了椒房殿!劈在了每一个人的头顶!劈碎了所有的伪装和算计!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萧衍抚向谢灼华脸颊的那只染血的手,骤然僵在半空!
他那张因暴怒和掌控欲而冰封的脸,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无法掩饰的裂痕!如同完美的瓷器被重锤击中!深不见底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致,里面翻涌的冰冷怒焰瞬间被一种更原始、更狂暴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惊愕、震怒和……一丝被触及最深层逆鳞的、难以置信的暴戾所取代!
“诛昏君”?!不是“诛妖后”?!
这旗号……变了?!目标……变成了他?!
一股足以冻结骨髓的寒意,瞬间攫住了谢灼华的心脏!但紧随其后的,是如同岩浆喷发般汹涌而出的、近乎狂喜的冰冷算计!机会!天赐的良机!
她猛地扭头,目光如同最锋利的探针,瞬间扫过瘫软在屏风碎片和火油污渍中、同样被这惊天逆转吓得魂飞魄散的谢清漪!谢清漪那张惨白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极致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显然,这“诛昏君”的旗号,也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和预料!
不是她!也不是陈敬忠!这背后……还有更大的黑手?!
“嗬……嗬……”地上那浴血的校尉,在喊出这石破天惊的消息后,生命如同燃尽的烛火,猛地抽搐了几下,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汩汩的鲜血在他身下迅速蔓延开来,染红了光洁的金砖,也染红了倒地的殿门。
殿外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惨嚎声,如同汹涌的潮水,更加清晰地灌入死寂的椒房殿!火光甚至透过洞开的殿门,在殿内摇曳的墙壁上投下厮杀跳跃的混乱光影!叛军……真的就在咫尺之遥!
萧衍僵在半空的手,指关节因为极致的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手。那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他不再看谢灼华,也不再管地上死去的校尉和瘫软的谢清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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