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直门内大街。
国家环保部大楼的顶层,一间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
督查司司长魏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准备喝完最后半杯凉透的浓茶就回家。他桌上的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一份关于西北某省尾矿库污染的报告上,密密麻麻的数据看得他心烦意乱。
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电脑右下角,一个沉寂了许久的利剑图标,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并伴随着一声尖锐却不响亮的蜂鸣。
那声音极具穿透力,仿佛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魏民伸向外套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个闪烁的图标。
“利剑”系统,督查司的最高级别加密通道,只有他一个人拥有最高权限。平日里,这里收到的多是捕风捉影的举报,或是下级单位越级上报的紧急情况。但像这样,直接触发最高级别的红色警报,自系统建立以来,还是头一次。
他坐回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没有立刻点开,而是先起身走到门口,反锁了办公室的门,又拉上了厚重的窗帘。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电脑前,深吸一口气,握住鼠标的手沉稳而有力。
图标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包自动解压。
没有长篇大论的控诉,只有几行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文字,和下面排列整齐的几个附件。
魏民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附件一的标题吸引住了——《现场水样检测报告》。他的瞳孔微微一缩,当他看到报告出具人落款处“陈京源”三个字时,眉头不由自主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陈京源,这个名字在环保系统里,代表着权威,也代表着麻烦。一个永远只认死理,不看任何人脸色的老顽固。
他点开了报告。
屏幕上,一行行化合物名称,一串串天文数字般的浓度值,像一柄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苯胺,超标八千七百倍。
硝基苯,超标一万两千倍。
二氯甲烷,超标三万五千倍……
魏民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也是搞技术出身,太清楚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超标排放,这是在直接向下游倾倒剧毒浓缩液。
他的手有些发颤,点开了名为“A组-排污口全程摄录”的视频文件。
画面开始播放。
幽深黑暗的地下管道,一个锈迹斑斑的巨大阀门,随着一声巨响,一股五彩斑斓、冒着浓烟的粘稠液体狂涌而出……
那地狱般的景象,即使隔着屏幕,也仿佛能闻到那股足以烧穿肺叶的化学恶臭。视频里,三个穿着黄色重型防化服的身影,冒着被毒烟吞噬的危险,冲上前去取样。
魏民死死盯着画面,他看到其中一个身影在灼热的蒸汽和浓烟中,将采样杆一次次伸进那翻滚的死亡之河,动作精准而决绝。他认出了那个身形,是陈京源。
这个老家伙,真的不要命了。
视频的最后,是那份刚刚看过的检测报告在便携式仪器上生成的过程,数据跳动,峰林耸立,与纸质报告完美吻合,形成了一条无懈可击的证据闭环。
魏民缓缓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胸中翻涌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可见骨的寒意。
六年,报告里提到的这个时间,像一根毒刺,扎得他心口生疼。六年时间,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在一个省会城市,竟然发生着如此骇人听闻的系统性屠杀。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决断。他没有去碰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而是拿起了自己的私人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老魏?这么晚,出大事了?”对面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老罗,开电脑。”魏民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啄木鸟’,应该也叫了。”
……
几乎在同一时间,位于京城另一处更为森严的大院深处,中央纪委第八纪检监察室主任罗承志,也刚刚被值班员一个紧急电话从床上叫醒。
“主任!‘啄木鸟’有警报!特急,最高加密等级,来源指向……江东省江州市!”
罗承志睡意全无,他披上外衣,快步走进书房,打开了那台从不关机的加密终端。
果然,屏幕中央,一只目光锐利的啄木鸟图标,正闪烁着与环保部那柄利剑同样的红色光芒。
他点开文件,同样看到了那份令人头皮发麻的检测报告和视频。但他的目光,却更多地停留在了那两份被丁凡当作“小礼物”塞进去的附件上。
一段录音,一个银行水单。
录音里,一个声音谄媚,另一个声音倨傲。
“王局,这次省里检查的风声有点紧,您看……”
“慌什么?不就是几份数据吗?让他们把在线监测的探头拔出来,插到矿泉水瓶里!我让你准备的那笔钱,打到我外甥在香港的户头,手脚干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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