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手指深深抠进太平间潮湿的地砖缝隙,仿佛这样就能抓住现实。铜镜躺在他身旁,镜面反射着煤油灯微弱的光,一闪一闪如同鬼火。
一年...竟然过去了一年...林默喃喃自语。镜中苏婉清的警告在他耳边回荡——镜中七日,阳间一年。他在1920年只待了几个小时,而1935年的世界已经翻过三百多页日历。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林默慌忙爬起来,将铜镜塞回口袋。太平间的门被推开,老张提着煤油灯走了进来。
谁在那——老张的喝问戛然而止,煤油灯掉在地上,火苗蹿起又迅速熄灭。黑暗中,老张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林...林默?是你吗?
张叔,是我。林默嗓子干涩,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老张划亮火柴,微弱的火光照出他惊恐万状的脸:老天爷啊...你这一年去哪了?警察把镇子翻了个底朝天,都说你被那些失踪的尸体...给...他说不下去了。
林默苦笑:我娘...她还好吗?
老张的表情让林默的心沉到谷底:你失踪后第三天,你娘病情突然恶化...现在在教会医院,全靠修女们照顾着。他顿了顿,院长说你擅离职守,扣了你所有工钱,连铺盖卷都给扔了...
林默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杜明德...十五年了,这个恶魔还在害人。
张叔,这一年来,太平间还丢尸体吗?
老张的表情更加惊恐:丢!怎么不丢!上个月又丢了两具,都是年轻姑娘。家属来闹,院长赔钱了事...他压低声音,有人说看见杜院长半夜亲自推尸体去解剖室,但谁敢问啊?
林默想起账本上那些冰冷的数字——心-3000银元,肝-2000银元...十五年过去,价格怕是翻了几番。
张叔,能借我点钱吗?我想去看看我娘。
老张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给林默:快去吧。这儿我替你看着...不过你最好别让院长看见你,他上周刚雇了个新看守。
林默感激地点点头,临走前瞥了一眼二十四号停尸柜。那里安静如常,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怪事。
教会医院在镇子西头,是一栋灰白色的二层小楼。林默站在门口,闻着消毒水的气味,竟有些近乡情怯。一年了...娘还认得他吗?
你找谁?一个穿黑袍的修女拦住他。
我来看我娘,林王氏。
修女的表情柔和下来:你是林默?你娘天天念叨你...跟我来。
病房里充斥着药味和叹息声。林默的母亲躺在最角落的病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灰白的头发稀疏地贴在头皮上。
娘...林默跪在床前,声音哽咽。
老人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眸子逐渐聚焦:默儿?真的是你?她颤抖的手抚上林默的脸,这一年你去哪了...他们都说你被鬼抓走了...
我没事,娘。我回来了。林默握住母亲枯枝般的手,心如刀绞。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人反复念叨着,突然抓紧林默的手,你要小心杜院长...前几天他来教会医院看病,我听见他跟医生说...说下一个心脏要用健康的...他看见我醒了,眼神可怕得很...
林默浑身发冷。杜明德还在物色新的受害者?他想起那些失踪的年轻女性尸体,想起苏婉清空荡荡的胸腔...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娘,您放心,我不会有事。林默安抚着母亲,心里已有了计划。
离开教会医院,林默直奔镇上的图书馆。他需要查十五年前的报纸,确认陈文远和苏婉清的结局。
泛黄的报纸散发着霉味。林默小心翼翼地翻阅1920年10月的《南城日报》,在10月25日的社会版找到了他要的内容:
仁济医院实习医生陈文远自杀身亡...留下遗书承认偷窃医院药品...年仅二十三岁...
报道旁边是一则小启事:绸缎庄苏老板之女苏婉清病逝,因传染病尸体已火化,丧事从简。
林默的手指颤抖着划过这两则消息。自杀?火化?全是谎言!陈文远是被灭口,苏婉清的尸体被杜明德盗取器官后抛弃...而她的心脏,很可能至今还被保存在某个地方。
铜镜在口袋里突然变得滚烫。林默掏出来,镜面上浮现一行新的血字:心在瓶中,怨不得散。
瓶中...林默思索着,突然想起杜明德办公室里的那些标本瓶。1920年时,他曾在书架上看到一排泡着器官的玻璃罐...
天色已晚,林默决定先回医院探路。他需要确认杜明德的办公室是否还在原来的位置,安保情况如何。
仁济医院灯火通明,比1920年时扩建了不少。林默躲在对面茶馆观察,看到杜明德——如今已是满头白发但依然腰板笔挺——走出医院大门,坐上人力车离去。
杜院长这是去哪啊?林默装作随意地问茶馆伙计。
每周五晚上都去上海,说是学术会议。伙计撇撇嘴,谁知道呢,有人看见他在上海法租界的赌场一掷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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