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三年,霜降。
江浙沿海的雾隐村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薛济世坐在他那间临海的小医馆里,借着油灯昏黄的光线翻阅着一本泛黄的《黄帝内经》。海风裹挟着咸腥味从窗缝钻进来,吹得油灯忽明忽暗。
笃、笃、笃。
三声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薛济世的阅读。他皱了皱眉,抬头看向门口。这个时辰,村里人大都睡下了,谁会来求医?
谁啊?薛济世放下书卷,声音沙哑地问道。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薛济世叹了口气,起身去开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个瘦弱的身影站在门外。
借着油灯的光,薛济世看清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穿着一身褪了色的蓝布衣裳,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两团青黑,嘴唇却异常红艳。
姑娘,这么晚了,可是身体不适?薛济世侧身让出一条路。
女子低着头走进医馆,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她在诊桌前坐下,依旧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薛大夫,我...我睡不着。
薛济世重新点燃一盏油灯,移到女子面前。灯光下,女子的面容更加清晰——她的眼睛大而无神,瞳孔扩散得几乎看不见眼白,嘴角时不时抽搐一下。
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薛济世从抽屉里取出脉枕。
女子缓缓伸出右手。薛济世刚碰到她的手腕,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那不是普通的冰凉,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他强忍着不适,三指搭上女子的寸关尺。
脉象紊乱,时快时慢,时而如鼓点般急促,时而又微弱得几乎摸不到。更奇怪的是,薛济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女子的经脉中蠕动,像是...像是活物。
薛济世心头一紧,不动声色地问道:姑娘贵姓?家住何处?
我姓薛,叫芷兰。女子终于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薛济世,家住村东头,靠近龙王庙那里。
薛济世点点头,心中却起了疑。村东头靠近龙王庙的只有三户人家,没有姓薛的。他继续问道:除了睡不着,还有什么不适?
我...我总做噩梦。薛芷兰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梦见自己泡在水里,有很多手在拉我...还有,我吃不下饭,一吃就吐。
薛济世注意到,当她说很多手时,医馆里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度。他起身从药柜里取出一包朱砂,悄悄撒在门框和窗台上。
姑娘,你这种情况,怕是普通的汤药难以见效。薛济世回到诊桌前,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我有一套祖传的针法,或许能帮你。
薛芷兰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那种光芒转瞬即逝,快得让薛济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微微点头:全凭大夫做主。
薛济世展开布包,露出十三根长短不一的银针。这些针与普通针灸用针不同,针身上刻满了细小的符文,在灯光下泛着幽幽蓝光。
这是鬼门十三针,薛济世解释道,专治邪祟入体之症。
薛芷兰听到二字时,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薛济世假装没看见,取出一根三寸长的针,在油灯上烤了烤。
姑娘,请躺到那边的榻上。
薛芷兰顺从地躺下,眼睛却一直盯着薛济世手中的针。薛济世注意到她的指甲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指缝间还有些许泥沙。
第一针,鬼宫穴。薛济世轻声念道,手中银针准确地刺入薛芷兰的人中穴。
针刚入肉,薛芷兰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身体剧烈抽搐起来。薛济世早有准备,左手按住她的肩膀,右手迅速取出第二根针。
第二针,鬼信穴!
第二针扎在拇指与食指间的合谷穴。这一次,薛芷兰的反应更加剧烈——她的身体像虾米一样弓起,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眼睛完全翻白。
薛济世额头渗出冷汗,但手上动作不停。第三针,鬼垒穴!银针刺入足内踝下方的照海穴。
三针过后,薛芷兰突然安静下来,呼吸变得平稳。薛济世松了口气,抹了把汗。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薛芷兰的腹部不正常地隆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姑娘,你...薛济世刚要询问,薛芷兰猛地睁开眼睛——那已经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泛着绿光的、如同鱼眼般的凸出物。
大...夫...薛芷兰的嘴张得极大,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继...续...
薛济世强自镇定,迅速取出第四根针。第四针,鬼心穴!这一针直刺膻中穴。
针尖刚触及皮肤,薛芷兰的腹部突然剧烈起伏,一个明显的凸起从她腹部游走到胸口,又迅速滑向喉咙。薛济世眼疾手快,左手掐住她的下颌,右手银针直接刺向那蠕动的凸起。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从薛芷兰口中爆发,一团黑气从她嘴里喷出,在医馆内盘旋一圈后,从窗缝逃了出去。
薛芷兰的身体软软地倒在榻上,呼吸逐渐恢复正常。薛济世瘫坐在椅子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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