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腐烂的脸在阳光下冒着丝丝黑气,蛆虫在空洞的眼窝里蠕动。郑三爷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后背撞上院墙才停下。
别怕,郑老爷。那东西用鲁师傅的声音说着,腐烂的嘴唇一张一合,很快就结束了。
它——郑三爷已经无法将其称为了——向前迈了一步,脚下青砖顿时冒出缕缕白烟,像是被什么腐蚀了一般。郑三爷闻到一股混合着腐肉和木头霉变的气味,熏得他眼泪直流。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郑三爷颤抖着问,手指在身后墙上胡乱摸索,希望能找到什么防身的物件。
那东西歪了歪头,腐烂的脖颈发出的响声:讨债啊,郑老爷。您祖上欠我们鲁家的债,该还了。
郑三爷脑中一片混乱:我...我祖上?
光绪十六年,您祖父郑翰林为了扩建宅院,强占了鲁家祖坟。那东西的声音忽然变得阴冷,鲁家十七口,尸骨无存。这笔债,该还了。
郑三爷隐约记得祖父确实扩建过宅院,但从未听说过什么鲁家祖坟。他还想辩解,那东西却已经举起那把锯齿状的凿子,向槐树走去。
住手!郑三爷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墙角的铁锹冲了过去。
那东西头也不回,只是向后挥了挥手。郑三爷顿时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铁锹一声掉在地上,他拼命抓挠自己的脖子,却只抓到一团冰冷的空气。
看着吧,郑老爷。那东西将凿子狠狠刺入树干,看看你们郑家造了什么孽!
凿子刺入的瞬间,槐树剧烈颤抖起来,树叶哗啦啦作响,仿佛在痛苦哀嚎。更可怕的是,树干上那张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两颗漆黑的树瘤,却诡异地转动着,直勾勾地盯着郑三爷。
啊...啊...郑三爷被掐得几乎窒息,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刹那,喉间的压力突然消失了。他重重摔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抬头看时,院中已空无一人,只有那把古怪的凿子插在槐树上,微微颤动。
郑三爷连滚带爬地逃出院子,连门都顾不上关。胡同里空荡荡的,秋日的阳光本该温暖,照在他身上却只感到刺骨的寒意。
救命!有鬼!有鬼啊!他嘶哑地喊着,跌跌撞撞地向前跑。
拐角处,卖豆腐的老王头正推着车出来,被他撞了个满怀。
郑三爷?您这是怎么了?老王头扶住他,惊讶地问。
郑三爷死死抓住老王头的手:鲁...鲁师傅...他不是人!他要杀我!
老王头一脸茫然:什么鲁师傅?
就是...就是给我修房子的木匠啊!郑三爷急得直跺脚,昨天你还看见他在我院子里干活呢!
老王头的表情变得古怪:郑三爷,您是不是病了?这半个月来,除了收夜香的刘二,没人进过您家院子啊。
郑三爷如遭雷击,浑身冰凉:不...不可能!他明明...
老王头摇摇头,伸手摸了摸郑三爷的额头:烫得厉害。我送您去济世堂看看吧。
郑三爷甩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继续向前跑。他必须找人帮忙,必须...
不知不觉,他跑到了白云观前。这座道观香火鼎盛,或许里面的道士能帮他。郑三爷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用力拍打观门。
道长!救命啊!有妖孽作祟!
拍了许久,观门纹丝不动。郑三爷正要再喊,门却一声自己开了条缝。他咽了口唾沫,推门而入。
观内出奇地安静,没有往日的香火气,也没有道士诵经的声音。郑三爷穿过前院,来到大殿前,发现殿门大敞,里面黑漆漆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口。
有...有人在吗?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内回荡。
无人应答。郑三爷硬着头皮走进大殿,借着门口透进的光线,他看到供桌上的香炉翻倒,香灰洒了一地。更奇怪的是,正中供奉的不是三清像,而是一尊破损的木雕神像——那神像头戴方巾,手持矩尺,分明是木匠祖师鲁班!
神像的胸口有一个大洞,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炸开的。郑三爷凑近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洞内塞满了木屑和...头发。人的头发。
无量天尊...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殿后传来。郑三爷猛地转身,看到一位老道士扶着柱子站在那里,道袍破烂,脸色惨白如纸。
道长!救命啊!郑三爷如见救星,扑过去跪在地上,我家有妖孽作祟!
老道士摇摇头,声音嘶哑:晚了...都晚了...鲁班术中的木鬼噬心,一旦发动,无人能解...
什么意思?郑三爷颤声问。
老道士指了指那尊破损的鲁班像:三日前,观里来了个木匠,说要重修神龛。谁知他暗中下了咒,观中道士...全被他收走了魂魄...说着,老道士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我勉强逃过一劫,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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