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向后爬去,后背撞上一块墓碑才停下来。月光下,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歪着头看我,嘴角仍然保持着那个撕裂到耳根的可怕笑容。
哥哥不记得我了吗?男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洞穴里传来的回声,我是阿弟啊。
他朝我走了一步,我这才发现他的脚根本没有碰到地面——他是飘着的。夜风吹动他的衣角,露出下面瘦骨嶙峋的身体,肋骨一根根清晰可见,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
你...你不是我弟弟,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爸是独子。
阿弟的笑容消失了,整张脸突然扭曲起来,像融化的蜡一样变形:他们连这个都骗你?他的声音突然变成刺耳的尖叫,就像他们骗全村人一样!
他的嘴越张越大,直到撕裂了整张脸,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口腔和密密麻麻的尖牙。我尖叫一声,抓起一把泥土朝他扔去,转身就跑。
身后的阿弟发出一种既像哭又像笑的声音:跑吧跑吧!但你迟早要回来...你属于这里!
我跌跌撞撞地跑下山路,树枝抽打在脸上也感觉不到疼。跑到村口时,我差点撞上一个人影——是奶奶。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你去坟场了?她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可怕的光,你见到什么了?
我想说话,但牙齿不停地打架,只能发出咯咯的声响。奶奶摸了摸我的额头,脸色骤变:阴气入体...她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贴在我额头上,然后拖着我往家走。
路上,我们看到几户人家亮着灯,里面传出哭喊声和尖叫。有户人家的窗户突然爆裂,一个黑影从里面窜出来,速度快得看不清,只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和浓重的腐臭味。
又死人了,奶奶喃喃道,比三十年前还快...
回到家,奶奶锁好门窗,在每扇门前都撒上混着香灰的盐。妹妹还在睡,但睡得很不安稳,小脸通红,额头上全是汗。奶奶检查了她手腕上的红绳,脸色更加凝重。
绳子变黑了,她小声说,它们已经盯上这丫头了。
奶奶,阿弟是谁?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说他是我弟弟...
奶奶的手抖了一下,香灰撒了一地。她慢慢转过身,眼睛里有我从未见过的东西——恐惧。
你见到他了?她的声音嘶哑,他真的回来了...
他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我抓住奶奶的手,他说家里骗了我,说爸不是独子...
奶奶瘫坐在椅子上,像一下子老了十岁:造孽啊...都是造孽...她示意我坐下,三十年前那场饥荒,饿死了村里一半的人。你爷爷听信了一个云游道士的话,说双胞胎是阴阳同体,献祭一个能保住全家...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所以爸真的有个双胞胎兄弟?
不是兄弟,奶奶摇头,眼泪顺着皱纹流下来,是姐妹。你爸是龙凤胎,他妹妹叫韦阿妹。那年她才两岁...
我眼前浮现出那个小木盒里的婴儿衣服和手骨,突然明白了:你们...杀了她?
不是杀!奶奶激动起来,是送她先去享福!那时候全村人都快饿死了,连树皮都啃光了...你爷爷把她放进祖坟,说等来年丰收了再好好安葬...可第二年我们去收尸时,棺材是空的...
我想到坟场里那些被挖开的坟,和爸埋下的婴儿骨头,浑身发冷:她的尸体呢?
不知道,奶奶的眼神飘忽,但那年之后,村里就开始闹鬼。有人半夜听见小孩哭,有人家的粮食一夜之间被吃光...直到请来那位道士做了法事,才平息下去。
那现在为什么又开始了?
因为你爸上月挖开了祖坟,奶奶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想找回阿妹的尸骨好好安葬...结果招来了别的东西。
窗外突然传来抓挠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指甲刮木板。奶奶猛地站起来,从灶台抽出一把菜刀: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应声!
抓挠声变成了轻轻的敲门声,接着是爸的声音:小阳?开门,是我。
我刚要起身,奶奶一把按住我,摇了摇头。门外的继续叫着,声音越来越急,最后变成了尖啸:开门!我知道你们在里面!让我进去!
那根本不是爸的声音,而是一种混合了无数人声的可怕噪音,听得我头皮发麻。妹妹被吵醒了,吓得大哭起来。奶奶赶紧抱住她,捂住她的嘴,但已经晚了。
门外的声音突然停止,接着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找到你了...
轰的一声巨响,整扇门都在震动,门框上的盐簌簌落下。又是一下重击,门板出现了裂缝。奶奶脸色惨白,拖着我和妹妹退到里屋,用柜子堵住门。
听着,她急促地说,那东西不是阿妹,是借着阿妹名义回来的饿鬼。它们会模仿死者的声音和样子,但只会说一个字——。
撞击声越来越猛烈,堂屋的门已经摇摇欲坠。奶奶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旧木箱,里面是一把生锈的剪刀和几缕用红绳绑着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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