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的高烧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把他与现实世界隔开。三天来,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每次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个穿红袄的小女孩蹲在床角,用没有瞳孔的白眼仁盯着他。
妈...她又来了...小北虚弱地拽着母亲的衣角。
母亲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眼圈发红:别胡说,屋里就咱们俩。
但小北分明看到小女孩就站在母亲身后,踮着脚把下巴搁在母亲肩膀上,腐烂的小手慢慢环住母亲的脖子。最恐怖的是,母亲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这可怕的触碰。
咯咯咯...小女孩发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腐烂的嘴角一直裂到耳根,她看不见我...只有你能看见...
小北猛地向后缩,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这孩子到底怎么了?父亲从外屋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厂里医务室开的退烧药,赶紧喝了。
小北颤抖着接过碗,在碗底的反光中,他看到小女孩正趴在自己背上,青紫色的手臂从后面环抱着他。他手一抖,药碗摔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
作死啊!父亲扬起巴掌,却在看到儿子惨白的脸色后叹了口气,算了,我再去医务室一趟。
父亲走后,母亲悄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红布包,塞到小北枕头下面:这是从白云观求来的符,能辟邪...
小北迷迷糊糊感觉枕头下有什么东西在发烫,耳边响起小女孩愤怒的尖叫声。他昏昏沉沉地睡去,梦见自己站在张家大院的槐树下,树已经砍倒了,但树桩上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渐渐汇聚成一个小血泊。
血泊中浮现出一张扭曲的脸——是李大爷!他瞪着眼睛,舌头吐得老长,声音却异常清晰:小北...逃...她找的不是替身...是仇人...
小北惊醒了,浑身被冷汗浸透。窗外,夕阳把胡同染成了血色。他摸出枕头下的红布包,已经烧焦了一个角。铃铛还在裤兜里,他掏出来仔细端详,在锈迹斑斑的铃铛内侧,隐约可见几个刻上去的小字:张红 1935。
张红...小北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李大爷讲的故事里,那个被继母虐待致死的小女孩就叫小红!
小北!你好点没?二嘎子从窗户探进头来,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紧张,能出来一下吗?有要紧事!
小北看了看熟睡的母亲,悄悄爬下床。一出屋,二嘎子就拽着他跑到胡同拐角。
出大事了!二嘎子压低声音,我奶奶昨晚看见那个...那个穿红袄的了!就站在咱胡同的公共厕所门口!
小北的心跳加速:你奶奶还说什么了?
她说...二嘎子咽了口唾沫,那根本不是啥要找替身的吊死鬼,是三十年前被活活打死的冤魂!听说是张家大院的闺女,继母天天打她,最后用裤腰带把她勒死在槐树下,伪装成上吊...
小北掏出铃铛:我捡到这个,上面刻着张红 1935
二嘎子倒吸一口冷气:我奶奶说,那闺女死的时候,脚腕上就系着个铃铛!是她亲娘留给她的唯一东西!你快扔了它!
就在这时,胡同里响起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居委会刘主任带着几个戴红袖章的年轻人走过来,手里拿着铁皮喇叭。
全体居民注意!今晚七点在胡同口召开相信科学,破除迷信宣讲会!必须全员参加!
她看见小北和二嘎子,大步走过来:方小北,听说你病了?肯定是乱跑着凉了,别听那些老封建胡说八道!今晚让你爸妈带你来看宣讲会,接受一下科学教育就好了!
刘主任身后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补充道:根据唯物主义观点,所谓的鬼压床见鬼都是睡眠瘫痪症的表现,是大脑在半梦半醒状态产生的幻觉。
小北想说什么,却看见刘主任身后的墙根处,一个穿红袄的小身影一闪而过。刘主任突然打了个寒战,疑惑地回头看了看。
奇怪,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当晚的宣讲会声势浩大。胡同口挂起了坚决破除封建迷信思想的横幅,架起了幻灯片投影仪。刘主任慷慨激昂地讲着世界上根本没有鬼要相信科学之类的话。居民们被迫坐在小板凳上听着,不少人脸上带着不以为然的表情。
小北坐在父母中间,铃铛藏在口袋里,手心全是汗。他总觉得在人群最后面,有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在游荡。
下面我们集体高唱《社会主义好》,用正气驱散歪风邪气!刘主任指挥着,几个年轻人起头,大家不情愿地跟着唱起来。
就在歌声响起的一瞬间,一阵阴风突然刮过,把横幅吹得哗啦作响。幻灯机的灯泡地炸了,现场陷入一片黑暗。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发出惊恐的叫声。
安静!只是电路故障!刘主任高声维持秩序,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小北借着月光,看见那个红袄女孩就站在刘主任身后,踮着脚在她耳边吹气。刘主任不停地摸着后颈,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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