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福贵,今年六十二岁,在李家沟种了一辈子地。我们这地方偏僻,四面环山,村里人信神信鬼,老一辈传下来的忌讳多得很。我这辈子老实本分,从不招惹是非,可谁曾想,就因为挖了一口井,竟惹上了那等邪门的东西。
那是去年夏天的事,天干得厉害,我家后院那口老井见了底。我寻思着再往下挖深些,说不定能见着新水脉。那天晌午,日头毒得很,我一个人在后院挥着铁锹,汗珠子砸在土里响。
挖到约莫一丈深的时候,铁锹突然一声,像是碰到了什么软物。我以为是树根,蹲下身用手扒拉,却摸到一块冰凉滑腻的东西。那东西埋在土里,露出巴掌大一块,灰白色,像是煮熟的肥肉,又像泡发的木耳。
我心里一下,想起老人们常说的太岁头上动土的忌讳。我们这儿自古有传言,地下埋着一种活物,叫,谁要是挖着了,轻则破财生病,重则家破人亡。我爹在世时常说,他小时候村里有人挖着太岁,不出三月,全家七口人死得一个不剩。
我哆嗦着手,把那东西周围的土扒开些。它比我想的还大,足有脸盆大小,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像是人脑的沟回。最瘆人的是,我分明看见它在微微起伏,就像——在呼吸。
福贵!吃饭了!我婆娘秀兰在前院喊。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把土往回填。可就在这时候,那东西突然蠕动了一下,一块碎片从主体上脱落下来。鬼使神差地,我捡起那块碎片,它在我掌心扭动着,冰凉滑腻,像条垂死的鱼。
这是宝贝啊...我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前些年有传闻,说城里的大老板花大价钱收太岁,说是能延年益寿。我把那块碎片揣进怀里,剩下的用土匆匆掩埋,装作无事发生。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血红色的沼泽里,脚下踩着的东西软绵绵的,每走一步都陷得更深。远处有个模糊的影子在向我招手,我看不清它的脸,只听见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还给我...
我惊醒时浑身冷汗,发现怀里的那块太岁肉竟比白天大了一圈,表面渗出黏糊糊的液体,把衣服都浸湿了。更可怕的是,我枕头上散落着几根灰白的细丝,像是从那东西上长出来的。
当家的,你藏了啥在屋里?秀兰突然在背后出声,吓得我差点跳起来。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怀里,咋一股子腥气?
我支吾着说是在地里挖着的药材,秀兰将信将疑地出去了。我赶紧找了个瓦罐,把那东西放进去,又撒了把盐——老一辈说盐能镇邪。瓦罐放在床底下,我却再睡不着,总觉得床底下有东西在蠕动,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
第二天一早,怪事就来了。我去后院查看那口井,发现昨夜填平的土又被翻开了,挖出来的太岁主体不见了,只留下一个人头大小的坑,坑壁上沾满黏液,像是什么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
我两腿发软,跌跌撞撞跑回屋里,掀开床底的瓦罐——里面的太岁碎片已经长到碗口大,表面布满血管一样的红丝,正随着某种节奏收缩膨胀。更可怕的是,罐底盘踞着几根手指粗细的灰白肉须,正缓慢地沿着罐壁向上爬。
老天爷啊...我手一抖,瓦罐摔在地上碎了。那团肉块地掉在地上,竟然像活物一样蠕动着向我脚边爬来!我抄起门后的铁锹,狠命拍下去,肉块发出的一声怪叫,渗出一滩暗红色的液体,不动了。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这时秀兰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早饭,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滩东西。
这是啥?她声音出奇地平静。
没、没啥,从地里挖着的野物,死了。我慌忙用脚把那东西踢到角落。
秀兰没再追问,只是把早饭放在桌上,转身又进了厨房。我注意到她走路的样子有点怪,像是脚不舒服,一步一拖。吃饭时,她一直低着头,夹菜的手苍白得不像话,指甲缝里似乎有黑色的污垢。
晌午我去地里干活,心不在焉,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回头几次,却只看见玉米秆在风里摇晃。日头偏西时,我提前收工回家,远远看见秀兰站在后院那口井边,一动不动。
秀兰!我喊了一声。
她缓缓转过头,那一瞬间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的脸在夕阳下泛着不正常的灰白色,嘴角咧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忍受某种痛苦。
当家的,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井里有东西叫我...
我冲过去拉住她,触手冰凉湿滑,根本不像是活人的体温。秀兰任由我拽着,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口井。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井沿上沾着一片黏液,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彩光。
那天夜里,我偷偷去找了村尾的王神婆。王神婆九十多岁了,据说能通阴阳。她听完我的讲述,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干枯的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腕。
赵福贵!你惹大祸了!她声音嘶哑,那不是普通的太岁,是!它在地下长了几百年,吸足了阴气,你挖它出来,它就要吸活人的精气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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