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佐藤健一又一次在这个时间醒来。
空调运转的微弱嗡鸣中,他睁开干涩的双眼,盯着天花板上的细微裂纹。这已经是一周内第四次在这个精确的时间点醒来了。健一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指尖触到冰凉的屏幕时,一阵莫名的战栗顺着脊椎爬上来。
又是这个时间...他喃喃自语,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显得异常清晰。
健一翻了个身,突然僵住了。
床的另一侧,被子微微隆起,仿佛有人正躺在那里。他瞪大眼睛,借着窗外东京永不熄灭的霓虹灯光,能清晰地看到那个的轮廓——一个侧卧的身影,长发散落在枕头上。
谁...?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健一猛地坐起身,伸手按亮床头灯。刺眼的灯光下,床的另一侧空空如也,只有他昨晚随手丢在那里的一件皱巴巴的衬衫。但当他再次躺下时,床垫那侧的凹陷感依然存在,就像刚刚有人从那里起身离开。
太累了...健一揉着太阳穴,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单身公寓的门锁是电子密码的,不可能有人闯入。一定是最近加班太多产生的幻觉。
他努力调整呼吸,数着心跳。就在意识即将再次沉入睡眠的边界时,一阵微弱的、带着湿气的呼吸拂过他的后颈。
健一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那不是空调风——那是有节奏的、温热的吐息,近得仿佛有人正贴着他的后背睡觉。
他不敢转身,不敢睁眼,甚至不敢呼吸。汗水从额头滑落,浸湿了枕头。在极度的恐惧中,健一用尽全力,猛地转身挥臂——
他的手臂穿过空气,什么也没碰到。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急促的喘息声。
第二天早晨,健一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用冷水拍打自己苍白的脸。眼下浓重的黑眼圈见证了他后半夜的失眠。镜中的男人看起来憔悴不堪,三十五岁的年纪却像老了十岁。
佐藤先生,您还好吗?办公室里,同事田中关切地问道,您看起来气色很差。
健一勉强笑了笑:只是最近睡眠不太好。
是因为独居太寂寞了吗?田中半开玩笑地说,我认识几个不错的联谊会...
不是那种问题。健一打断他,犹豫片刻后压低声音,我总觉得...床上还有别人。
田中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您是说...有小偷?
不,不是活人。话一出口,健一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太荒谬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田中并没有嘲笑他。相反,同事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您最近...有没有买过二手家具?或者搬过家?
健一想起自己半年前搬入的公寓,卧室里的床垫是前房客留下的,因为看起来很新,他就继续使用了。
您知道吗,田中的声音变得更低,有些东西...会附着在家具上跟着搬走。特别是床这种亲密的物品。
下班后,健一直接去了附近的神社。他并非特别迷信的人,但昨晚的经历让他不得不考虑所有可能性。神社的巫女卖给他一个护身符,嘱咐他放在枕头下。
如果有不好的东西缠上您,这个可以暂时保护您。巫女说,眼睛却不敢直视他,但如果情况严重...您可能需要请专业人士来净化。
那天晚上,健一把护身符小心地塞到枕头下,检查了公寓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床底下。确认房间只有自己一人后,他才关灯躺下。
起初一切正常。健一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意识开始模糊。就在他即将入睡时,一阵细微的响动让他瞬间清醒。
吱——嘎——
是床垫弹簧的声音。不是他这边发出的,而是床的另一侧,仿佛有人正小心翼翼地躺下。
健一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死死闭着眼睛,全身僵硬。他能感觉到——毫无疑问地感觉到——床垫那侧在下沉,被子被轻轻掀起,一阵微凉的空气钻进来,接着是一个...形体...慢慢贴近。
护身符似乎毫无作用。
一个冰凉的、柔软的东西碰触到他的手臂。那触感像极了人的皮肤,却冷得不自然。健一的心脏几乎要冲出胸腔,喉咙发紧,连尖叫都做不到。
然后,他听到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在他耳边哼唱着一首古老的摇篮曲。那声音既遥远又贴近,带着某种诡异的安抚意味。
...睡吧...睡吧...
那不是日语。健一虽然听不懂歌词,却能莫名理解其中的意思。更可怕的是,那声音不是从耳朵传来的,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跳下床,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在慌乱中,他撞翻了床头柜,台灯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当他颤抖着打开所有灯时,卧室里依然只有他一个人。但床上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两个枕头都有人枕过的凹陷,被子被掀开的角度明显是两个人的动作,床单上甚至有一处可疑的湿润痕迹,像是...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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