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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具厂办公室的玻璃窗敞开着，十月的风裹着槐树叶的碎影吹进来，落在林晚星摊开的手掌上。她指尖捏着两块边缘磨得发亮的军牌，一块刻着“沉”，一块刻着“舟”，拼在一起时，缝隙刚好能卡进一缕阳光。
陆沉舟刚从车间回来，工装袖口沾着木屑，看见她坐在桌前发呆，脚步放轻了些：“后勤的账核对完了？”
林晚星抬头，眼眶有点红，把拼好的军牌推到他面前：“陆厂长，我有话跟你说。”
陆沉舟的目光落在军牌上，喉结动了动，拉过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你说，我听着。”
“我姐去年救你那天，其实是去镇上给我买退烧药。”林晚星的声音有点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军牌边缘，“那天我发着高烧，烧得直说胡话，我婶子嫌买药费钱，不肯带我去卫生院。我姐偷偷揣了她攒的五块钱，天没亮就往镇上跑，结果在半路撞见了劫匪。”
陆沉舟握着笔的手顿住，笔杆在指间转了半圈，又停下：“她没跟我说这些。”
“她不敢说。”林晚星吸了吸鼻子，眼眶更红了，“劫匪拿着刀，她怕我知道了害怕，也怕我婶子骂她‘多管闲事’。她把你从沟里扶起来时，你身上全是血，塞给她这块军牌就昏过去了。她不敢报警，只能先把你拖到路边的草垛里，又跑回镇上买了药，赶回家时，我烧得都快没意识了。”
陆沉舟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军牌，指尖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像是能摸到去年那场血的温度。他想起自己醒后只看见空荡荡的草垛，只攥着半块军牌，找了大半年都没找到救命恩人，原来那个人的牵挂，一直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她后来为什么不跟我说？”陆沉舟的声音有点哑，目光落在林晚星泛红的眼角，“我找了她那么久，只要她站出来，我……”
“她怕。”林晚星打断他，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军牌上，“她怕劫匪回来报复，更怕我婶子知道她‘惹了麻烦’，把气撒在我身上。她跟我说，等我病好了，等风头过了，再找机会跟你道谢。可没等风头过，她就被我婶子灌了药，逼着要嫁给张铁蛋。”
陆沉舟的拳头在桌下攥紧，指节泛白。他想起第一次见王桂花时，那女人撒泼耍赖的样子，想起林晚星被揪着头发时泛红的眼角，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疼。
“我姐临死前，还攥着这块军牌。”林晚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条，展开时纸边都脆了，“这是她写的，没写完，只写了‘军牌主人是好人，要还他’。我重生那天，在木箱底找到的。”
陆沉舟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尽全力写的，最后一个“他”字拖了长长的一笔，像是没来得及收尾的牵挂。他抬头时，看见林晚星正用手背擦眼泪，肩膀轻轻抖着，像株被风吹得发颤的芦苇。
他伸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握住她的手：“晚星，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林晚星摇摇头，反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稍微安定了些，“我姐从来没怪过你，她只是……只是放心不下我。”
“我欠你姐一条命。”陆沉舟的声音很沉，目光却很亮，像是把窗外的阳光都揉进了眼里，“以后我会用一辈子护着你，替她护着你。你姐的心愿，我来帮她圆；你的往后，我来陪着你。”
林晚星的眼泪掉得更凶，却笑了，把脸轻轻靠在他的胳膊上：“陆厂长，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陆沉舟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动作有点笨拙，却很认真，“以后别叫我陆厂长了，叫我沉舟。”
办公室外传来张桂兰的声音，喊着陆沉舟去食堂吃午饭。林晚星赶紧直起身，擦了擦眼泪，把军牌小心地收进陆沉舟的抽屉里：“先去吃饭吧，不然饭该凉了。”
陆沉舟点点头，却没起身，反而把她的手攥得更紧：“晚星，等忙完这阵，我们就……”
“厂长！陆厂长！”张桂兰的声音更近了，还带着笑，“饭都快被明亮那小子吃完了，你们俩还在屋里说啥悄悄话呢？”
林晚星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抽回手，站起身：“我去食堂看看，你赶紧跟上。”
她快步走到门口，刚拉开门，就撞见张桂兰探头探脑的样子。张桂兰眯着眼睛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丫头，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陆厂长欺负你了？跟桂兰姨说，我帮你骂他！”
“没有，是风吹的。”林晚星的脸更红了，赶紧往食堂走，身后传来陆沉舟的脚步声，还有张桂兰打趣的笑声。
食堂里飘着玉米糊糊的香味，李明亮正端着饭盒，跟陆沉阳说笑着什么。见林晚星进来，李明亮立刻挥挥手：“晚星姐，快来！今天有红薯，甜得很！”
林晚星走过去，刚要接饭盒，陆沉舟就从后面递过来一个剥好的红薯，还冒着热气：“刚剥的，不烫嘴。”
周围的工人都起哄，张桂兰笑得最响：“哟，陆厂长这是心疼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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