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北城墙缺口。
喊杀声已经变得嘶哑,兵器碰撞的脆响也透着一股力竭的疲惫。楚瑶背靠着一段残破的墙垛,左肩的伤口因为反复的动作而崩裂,鲜血浸透了甲胄的衬里,黏腻而冰冷。她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灵力早已枯竭,支撑她站立的,唯有那股不肯倒下的意志。
她看着前方。她麾下的旧部,如今只剩下不到五十人还能站着,每个人都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挂着彩,眼神却依旧凶悍,如同一群被逼入绝境的孤狼。
而在他们面前,是黑压压的大炎士兵,他们源源不断地从缺口涌入,仿佛永远也杀不完。
城下,那名大炎校尉已经从马上下来,搬了张椅子,好整以暇地坐着,欣赏着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他甚至没有再下令擂鼓,因为他知道,这座城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楚瑶的视线越过那些狰狞的敌兵,望向城内。零星的火头还在燃烧,百姓的哭喊声已经微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绝望。
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江晚星……你,还会来吗?
这个念头刚起,她便自嘲地笑了。她凭什么指望一个只见过几面的“生意伙伴”,会为了她,跨越数千里来赴一场必死的局?
她拄着剑,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就在她准备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发起决死冲锋的刹那——
天空,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
那不是闪电,而是一种银白色的、撕裂空间的光。
光芒出现在永安城东侧数里外的一座荒山顶上,一闪即逝,快得仿佛是眼花的错觉。
战场上,没有人注意到这微不足道的异象。
荒山之巅,江晚星的身影踉跄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空间传送的滋味并不好受,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揉搓了一遍。
她身后的秦绝和十名内门弟子,状态更差,有好几个已经扶着膝盖干呕起来。
“稳住心神,运转灵力。”秦绝低喝一声,他自己也是面色凝重,但筑基期的修为让他最先缓了过来。
江晚星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她的目光在落地的瞬间,便死死锁定了远方那座被战火与黑烟笼罩的孤城。
浓烈的血腥味,即使隔着数里,依旧顺着风,钻入鼻腔。
她能看到城墙上那个巨大的缺口,像一道狰狞的伤疤。她能看到缺口处,黑色的蚁群正疯狂地涌向一小撮顽强抵抗的赭色石块。
她甚至能看到,在那片赭色之中,一个身形格外娇小、甲胄上血迹斑斑的身影,正拄着剑,摇摇欲坠。
“来晚了吗?”一名弟子看着那惨烈的景象,喃喃自语。
“不,刚刚好。”江晚星的声音很冷,听不出情绪。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那个装着三枚破城丹的玉盒,抛给了秦绝。
“一刻钟。我需要你在这座山和那段城墙之间,清出一条绝对安全的直线通道。”
秦绝接过玉盒,没有问为什么,只点了点头:“嗯。”
江晚星又转向那十名内门弟子,他们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已经充满了震撼与紧张。
“你们的任务,”江晚星的目光扫过他们,“用你们的飞剑,用你们的法术,对着城下那支军队的后阵,制造最大的混乱。不需要杀伤,只需要让他们扭头,让他们分心。能做到吗?”
“能!”众人齐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委以重任的激动。
“去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秦绝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黑色的电光,从山巅一跃而下,直扑战场侧翼。他没有选择正面冲击,而是像一柄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向大炎军队阵型最薄弱的连接处。
“青锋破晓!”
一道璀璨的剑光,在战场侧翼猛然炸开,如同一轮初升的旭日。十几名正在轮换、阵型散乱的大炎士兵,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便被剑光拦腰斩断。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大炎军队的侧翼一阵骚动。
“敌袭!侧面有敌袭!”
几乎在同时,山巅之上,十道颜色各异的剑光冲天而起,悬停在高空。下一刻,火球、冰锥、风刃……各种品阶不高、但声势浩大的法术,如同不要钱一般,劈头盖脸地砸向了大炎军队的后方营地。
虽然这些攻击大多被军阵的煞气所抵消,但那从天而降的法术雨,还是引起了一片混乱。
“天上!天上有敌人!”
“保护将军!”
坐在椅子上的大炎校尉猛地站起身,惊怒交加地看着突然陷入混乱的战场。
“哪里来的鼠辈,给我射下来!”他咆哮着。
然而,已经迟了。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秦绝的突袭和天空的法术所吸引时,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贴着地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过了被秦绝撕开的口子,径直冲向了永安城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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