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莹莹的“职场逆袭”如同在22楼投下了一颗快乐炸弹,那没心没肺的狂喜感染了每一个人,连带着空气都轻快了几分。
然而,在这片喧闹的背后,另一场更为静默、却也更为深刻的蜕变,正在关雎尔身上悄然发生。
乔卫东的“文艺熏陶”策略,如同滴入静湖的墨滴,起初只是细微的涟漪,却逐渐晕染开来,改变着湖水的底色。
那场月光下的音乐会,那晚书咖里的深入交谈,以及后续乔卫东偶尔分享的、精准投其所好的画展信息、冷门书单,仿佛为关雎尔原本被“五百强实习”、“转正考核”、“父母期望”所填满的逼仄世界,推开了一扇充满光亮的窗。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做好一份工作,当一个父母眼中的“乖乖女”。
她开始更加主动地汲取知识,不仅仅是工作技能,还有那些她真正热爱的文学与艺术。
她的办公桌上,除了公司的文件,开始出现一些乔卫东推荐的艺术史书籍和哲学随笔;她耳机里的音乐,也不再仅仅是流行歌曲,多了许多古典乐的旋律。
她的眼神里,那份怯生生的迷茫逐渐被一种沉静的思考所取代,一种内在的力量正在缓慢而坚定地生长。
这种变化细微却真实,连2202最粗线条的邱莹莹都感觉到了。
“关关,你最近好像……不太一样了。”邱莹莹咬着新到的、来自某个北欧小众品牌的巧克力,歪着头打量正在看一本《美的历程》的关雎尔。
“有吗?”关雎尔从书页中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嘴角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恬淡的笑意。
“有!”邱莹莹用力点头,“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更……更……”她词汇贫乏,比划了半天,“更稳了!对,就是更稳了!不像以前,总感觉你绷得紧紧的,好像随时会断掉一样。”
樊胜美在一旁敷着面膜,闻言也瞥了关雎尔一眼。
她比邱莹莹看得更深,关雎尔身上那种变化,她曾在安迪身上见过,是一种源于内心充实和视野开阔后产生的底气。而这底气的来源,樊胜美几乎可以肯定,与那个住在2203的男人脱不了干系。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那个男人,就像一场无声的雨,润泽了22楼每一寸土地,包括这株最安静的幼苗。
然而,外部世界的压力并不会因为内心的成长而消失。这天晚上,关雎尔接到了母亲从老家打来的电话。如同过去许多次一样,电话那头是母亲殷切却不容置疑的关怀与安排。
“关关啊,最近工作怎么样?转正的事情有消息了吗?妈妈跟你说,你李阿姨给你介绍了个男孩子,条件很好的!本地人,公务员,父母都是退休干部,稳当!照片我看了,眉清目秀的。你这周末有没有空?回来见一见?或者让他去上海找你?”
母亲的声音如同预设好的程序,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关雎尔过往二十多年人生被设定好的轨道上。若是以前,关雎尔即便心中不愿,也多半会含糊地应承下来,或者找些“工作忙”、“要加班”之类的借口拖延,内心充满愧疚和压力。
但这一次,听着母亲熟悉的话语,关雎尔眼前浮现的,却是音乐厅里流淌的乐章,是书咖里那个男人沉稳睿智的侧影,是他谈起黑塞时眼中闪烁的、理解的光芒。她想起了他说的:“保留一块属于自己的精神领地,它会在你疲惫时,给你力量。”
那块新生的精神领地,此刻正给她注入前所未有的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机,打断母亲还在絮絮叨叨关于那个公务员如何“靠谱”的话语,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惊讶的平静力量:
“妈,这个周末我没空,而且,我暂时不想相亲。”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显然没料到一向温顺的女儿会如此直接地拒绝。
“不想相亲?为什么?”母亲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错愕和不悦,“关关,你别任性!你知道现在找个条件合适的有多难吗?这个男孩子真的不错,错过了你会后悔的!”
若是以前,被母亲这样一说,关雎尔可能就动摇了。但此刻,她脑海中那个引路人的身影越发清晰,她甚至能想象出如果他听到这番话,会露出怎样一种带着鼓励的、了然的神情。
“妈,我没有任性。”关雎尔的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是,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节奏。
工作正在努力,我也在学习和接触很多新的东西。我觉得……现在的状态很好。感情的事情,我想顺其自然,不想为了相亲而相亲。”
“你……你这是什么话!”母亲有些生气了,“什么叫有自己的生活?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赶紧找个可靠的人定下来,还想怎么样?学习?学那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妈!”关雎尔也提高了声音,但并非吼叫,而是一种清晰的宣告,“那些不是‘有的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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