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苒坐在病房角落的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陆屿喑掌心那滚烫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与他那句“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一起,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汹涌的情感却撞上了一堵厚重而冰冷的墙——那是由无数过往碎片堆砌起来的,名为“不配得”和“恐惧”的壁垒。
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遥远的童年。
其实,小学时的时苒,并没有现在这么排斥与人交流。她也曾有过一两个能分享糖果、课间一起跳皮筋的朋友。
笑容在她脸上,并非如此罕见。
但她的家,像一个被无形枷锁困住的孤岛。
父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辈子将“读书出头”奉若神明。
每当亲戚邻里谁家的孩子考了满分,被重点中学录取,父母脸上总会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有真诚的羡慕,有纯真的的祝福,但眼底深处,却也翻滚着灼人的、几乎无法掩饰的嫉妒。
作为独生女,时苒成了承载父母所有未竟梦想和现实不甘的唯一容器。
那种期待,不是温暖的鼓励,而是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她曾小心翼翼地将朋友带回家,父母表面上热情招待,却在人走后,第一句话就是:
“她成绩怎么样?”
得知对方成绩不如时苒后,他们便如释重负又语重心长地叮嘱:
“不要跟这种‘坏孩子’玩,会带坏你。你要跟成绩好的学……但也别真跟他们玩,心思要放在学习上,玩物丧志!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你要努力啊!”
十一岁那年,一次普通的期中的考试,时苒的成绩略有下滑。
她并不知道,老师已经提前通知了家长。那天,她难得地邀请了一个相处不错的同学来家里,想分享新买的贴纸。
推开家门,却看见父母罕见地都在家,脸上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压抑的平静。
他们客气地招待了那个女孩,笑容标准得像面具。
时苒心中隐隐不安。等到同学离开,家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父母脸上的笑容瞬间垮塌。
母亲抚着脸,眼泪要掉不掉,声音带着哭腔:“苒苒,你怎么能考成这样?你知道爸妈多不容易吗?我们起早贪黑,省吃俭用,就是为了你啊!你怎么对得起我们……”q
父亲在一旁长吁短叹,诉说着生活的艰辛和望女成凤的渴望。
那些话语,像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十一岁的时苒心里。
她看着父母“痛苦”的样子,巨大的负罪感和迷茫将她淹没。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次普通的成绩波动,会引来天塌地陷般的后果。在那一刻,她懵懂地意识到,她的人生好像不属于自己,她存在的意义,似乎只是为了满足父母的期望,洗刷他们潜意识里的不甘和嫉妒。
她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一个为父母梦想而活的、不能有丝毫行差踏错的工具。
从那天起,她主动掐断了所有社交的嫩芽。她不再带朋友回家,也不再回应同学的邀请。她把自己埋进课本里,因为只有成绩才能换来父母短暂的“晴天”。
当她真正抛弃所有玩乐,如愿考上了市里最好的初中时,她已经因为长期孤立、缺乏共同话题,成了一个同学们眼中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
她试图融入,却发现别人的聊天内容,明星、游戏、动漫……她一无所知,像个闯入别人领地的傻瓜。
即使有同学对她释放善意,她也无法回应,因为她的大脑和心灵,早已被课本知识和父母日日夜夜的“诉苦”填满,贫瘠得长不出一株属于时苒自己的幼苗。
而这时,父母又调转了枪口。
他们开始嫌弃她太过沉闷,不如邻居家嘴甜会来事的孩子讨喜。
“连喊人都不会!人家跟你打招呼,你哑巴了吗?”
他们拧着她的胳膊肉,用疼痛强迫她开口,强迫她挤出僵硬的笑容去应对那些陌生的邻居。
为什么……到底要我怎样?!
内心的呐喊被死死压在喉咙里。也就是从那时起,时苒对“强制性社交”产生了生理性的厌恶。
她彻底封闭了自己,成了真正的社恐。交流对她而言,不再是愉悦,而是可能伴随指责、控制、疼痛和无法满足期待的可怕负担。
直到她考上大学,远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在大一这半学期里,她偶然发现了乙女游戏。屏幕那端的纸片人男主,完美、深情,永远不会指责她,她想聊就聊,想停就停,这种完全由她掌控的、安全的“社交”,让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治愈。
还有那位细心的心理委员和不算亲密但友善的舍友,她们不经意的、不带压力的关怀,像细微的光,一点点照进她封闭的世界。
所以,当陆屿喑带着他阳光般的温度和直白的喜欢靠近时,时苒才会如此纠结。
她渴望那份温暖,贪恋那份“被喜欢本身”的肯定,这是她贫瘠情感世界里极度稀缺的养分。
但童年的阴影如影随形,她害怕这又是一场带着条件的“交换”,害怕自己无法满足对方的期待,害怕最终会重蹈覆辙,陷入更深的失望和痛苦。
身份的差距,更像是一根刺,提醒着她那不堪重负的过去。
更何况,还有父母每次打电话来不让她在大学交男朋友的嘱咐,就算自己愿意,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她的心,在渴望靠近与恐惧受伤之间,剧烈地摇摆着,如同风中残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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