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累得快要散架。
心里的烦躁,更是积攒到了顶点。
他真的想不通,顾林深到底在图什么?
香车美女,舒服的夜总会,那么多好东西不去享受。
非要钻进这种又脏又累又破的地方,跟这些土老帽磨嘴皮子。
就为了卖那几十块钱一台的破录音机?
他有病吧!
傍晚,两人终于回到了市区。
龙傲昆感觉自己快要虚脱,只想立刻冲个热水澡,再狠狠大吃一顿。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他有气无力地对顾林深说,“我带你去吃点好的,慰劳你。”
顾林深却摇了摇头。
“我回家吃饭。”
“回家吃饭?”龙傲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妈没给你生活费?天天回家吃有什么意思?走,哥带你去吃海鲜大餐!刚空运来的大龙虾!”
“我妈做的饭,比海鲜好吃。”
顾林深说这话时,脸上依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但龙傲昆却莫名地感觉到,他不是在敷衍,更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看着顾林深毫不犹豫地转身,背影干脆利落地融入下班的人潮。
龙傲昆一个人被孤零零地甩在街边。
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他忽然感觉到一种挫败感,瞬间淹没了他。
这个顾林深,就像一个无懈可击的铁球。
所有他引以为傲的手段,金钱、享乐、地位……在他面前,都显得可笑又无力。
龙傲昆狠狠一脚踢在路边的石头上,疼得龇牙咧嘴。
他一定要找到这家伙的弱点!
一定有!
等他找到了,他要把今天受的这些鸟气,加倍奉还,把他狠狠踩在脚下!
他掏出兜里那块砖头大哥大,拨通一个号码。
“喂?彪子!给我在‘海上世界’订最好的包房,对,今晚我就要过去!”
第二天,龙傲昆换了个策略。
他不再嚷嚷着要去“好地方”,而是老老实实地当起了跟屁虫。
顾林深去哪,他就去哪。
顾林深坐公交,他也捏着鼻子挤上去。
顾林深跟客户谈话,他就在旁边站着,虽然脸上依旧挂着不耐烦,但至少没再出言打扰。
顾林深也不理他,依旧是自己的节奏,一个客户一个客户地跑。
今天的目标,是一家新开的服装加工厂。
两人一到工厂,车间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几个车间主任正扯着嗓子嘶吼,但机器的轰鸣声太大,他们的声音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地上堆满了布料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染料味。
顾林深看到这场景,嘴角微微一勾。
这单生意,有了。
他找到那个愁眉苦脸的老板,没急着推销,反而聊起了工厂的管理。
“老板,你这车间这么大,工人这么多,光靠嗓子喊,不是长久之计。”
“谁说不是呢!”老板递给顾林深一根烟,被他摆手拒绝了,“我这嗓子,一天下来跟冒火似的。可没办法啊,不喊,那帮兔崽子就偷懒!”
顾林深笑了笑,从帆布包里拿出“龙王”录音机,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出的,不是安全条例,也不是音乐。
而是一段慷慨激昂的喊话。
“兄弟们!打起精神来!这批货赶出来,老板说了,这个月奖金翻倍!”
“谁的动作最快,质量最好,月底评选生产标兵,直接奖励一百块现金!”
这段话,是顾林深来之前,特意找了个嗓门洪亮的工人录的,极具鼓动性。
工厂老板一听,眼睛瞬间就直了。
“哎哟!小兄弟,你这个好!这个好啊!”他一把抢过录音机,翻来覆去地看,“用这玩意儿喊话,比我喊一天都管用!还能放点带劲的音乐,工人们干活都有劲!”
生意,就这么谈成了。
龙傲昆在旁边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他发现,顾林深卖东西,跟他见过的所有推销员都截然不同。
他不吹嘘产品,不降价促销。
他总是先观察,精准地找到对方最头疼的那个点,然后再拿出他的录音机,告诉对方,这东西能帮你解决问题。
他卖的不是一个铁疙瘩。
他卖的是一个“解决方案”。
而且,他明明是个半大孩子,但跟那些老板聊起天来,却老练得像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油条。
龙傲昆开始觉得,这个顾林深,好像……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接下来的几天,龙傲昆像个影子,沉默地跟着顾林深。
他看着顾林深如何跟斤斤计较的菜市场管理员周旋,最后把录音机卖给他用来广播菜价。
他看着顾林深如何顶着烈日,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不厌其烦地教一个连普通话都说不好的包工头怎么使用录音机。
龙傲昆越来越沉默。
他所熟悉的世界,由金钱、权力和关系构成。
办成一件事,无非就是请客吃饭,送礼按摩,酒桌上称兄道弟,事情就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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