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件库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外界的光线,也隔绝了霍顿等人恶意的注视。林风背靠着冰冷、布满铁锈的门板,粗重地喘息着。议事厅里卡隆特使那冰冷的审视、霍顿怨毒的诅咒、狱卒肆意的嘲讽,还有那份墨迹未干、压着他血红指印的“斩首契约”,如同沉重的枷锁,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左手的溃烂在阴冷潮湿的空气中传来阵阵钻心的抽痛,提醒着他时间的残酷。
三个月。九十天。在这座被遗忘的、埋葬着无数失败与废铁的钢铁坟场里,造出一台能救他命、能改变战争规则的机甲?这念头本身,就带着一丝绝望的疯狂。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拖着疲惫的身体,沿着堆积如山的废料堆边缘艰难前行。脚下是混杂着铁屑、油污和厚厚尘土的泥泞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味和陈年油脂的**气息。高耸的废料堆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吞噬着气窗透下的微弱天光。报废魔装铠的巨大残骸狰狞地探出钢铁山丘,断裂的装甲边缘在昏暗中闪着冷硬的光。那些扭曲的传动轴、碎裂的齿轮、干瘪的魔能管道,像死去的血管和神经,缠绕着这座巨大的坟墓。
“破晓…” 林风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黑暗中呼唤唯一的灯塔。他走到一堆相对规整的报废零件前,忍着左手的剧痛,吃力地拖拽出一块还算完整的巨大肩甲。这肩甲厚得惊人,表面布满凹坑和划痕,边缘还有被巨力撕裂的痕迹。他需要材料,任何能用的材料!
他捡起半截锈蚀的断剑,试图撬开肩甲与内部骨架的连接处。嗤啦——!锈蚀的铆钉纹丝不动,断剑却在他手中崩裂,飞溅的铁屑划破了他的脸颊。剧痛和挫败感瞬间涌上心头。他喘着粗气,看着自己溃烂、几乎使不上力的左手,一股冰冷的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没有工具,没有帮手,只有这无穷无尽的废铁和令人窒息的绝望。
“喂…需要帮忙吗?”一个细弱的声音,怯生生地从一堆锈蚀的管道后面传来。
林风猛地抬头。昏暗中,一个瘦小的身影从管道缝隙里钻了出来。那是个孩子,顶多十一二岁的样子,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身上裹着一件明显过于宽大、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脸上沾满了油污和灰尘,几乎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异常明亮,像两颗蒙尘的星辰。他赤着脚,脚踝上还有一道结痂的鞭痕。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林风警惕地问,声音嘶哑。这里是禁区,卡隆的命令是“擅入者杀”。
“我…我叫托姆。”男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却勇敢地迎向林风,“我…我住在这里面…很久了。霍顿大人他们…不知道。”他指了指零件库深处一个几乎被废料掩埋的、用破帆布和旧装甲板搭成的简陋窝棚。“我听见声音…你需要开那个大铁壳子?”他指了指林风面前的巨大肩甲。
林风看着男孩脚踝的鞭痕和单薄的衣衫,心中了然。一个躲避战乱或苛政,藏身于废料堆的战争孤儿。他点了点头,疲惫地让开位置:“铆钉锈死了,我撬不开。”
托姆的眼睛亮了一下,像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小兽。他瘦小的身影敏捷地爬上废料堆,在一堆锈蚀的零件里翻找起来。很快,他拖回来两根奇形怪状的东西:一根是弯曲变形的撬棍,另一根是半截带有特殊角度豁口的金属杆,像是某种报废工具的一部分。
林风皱眉看着这两样破烂:“这能行?”
托姆没说话,只是专注地将那根带豁口的金属杆卡在肩甲连接处一个不起眼的缝隙里,又用撬棍别住豁口杆的尾部。他瘦小的身体几乎悬空,双脚蹬在肩甲上借力,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力!
“嘿——!”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响起!那根看似无用的豁口杆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竟巧妙地利用了肩甲连接处内部一个应力集中点的微弱形变!锈死的巨大铆钉没有断裂,而是整个连接部位的结构瞬间错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就是现在!托姆眼中精光一闪,瘦小的身体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力量,撬棍猛地向下一压!
“咔!嘣嘣嘣——!”
一连串锈蚀金属崩裂的脆响!那块沉重无比、林风用断剑都撬不动的肩甲,竟然被托姆用两根破铜烂铁,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杠杆组合方式,硬生生从主体骨架上撬了下来!沉重的肩甲轰然砸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林风瞳孔骤缩!这绝非蛮力!那孩子对金属结构应力点的精准判断、对杠杆原理近乎本能的运用、还有那瞬间爆发时展现出的、远超其瘦弱外表的协调性…这绝对是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对机械结构和力量传递的惊人直觉!这感觉…就像他第一次在模型论坛上看到某个天才设计师用简单胶板做出复杂联动机构时的那种震撼!
托姆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尘,露出一个腼腆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喘着气说:“看…开了。那个豁口杆,是以前坏掉的‘碎岩者’钻机上的导向销,它这个角度的口子,正好能卡进‘铁犀’肩甲第三层内衬的应力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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