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鲸群在星系际的黑暗帷幕外静静悬浮,它们庞大的身躯如同亘古存在的山脉,守护着这片被奇异力场隔绝的圣域。远征者舰队悬停在外,所有成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舰桥主屏幕上,代表着林风生命体征和“苍穹”状态的数据流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波动,时而濒临湮灭的红色警报,时而又跃升至无法理解的峰值。
伊芙琳紧握着指挥席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莉亚留下的分析程序正在疯狂运算,试图解读从宇宙卵内部传来的、混乱到足以让任何常规计算机瞬间崩溃的法则涟漪。她们知道,林风正在经历远超以往任何一次战斗的凶险——这不是与实体的对抗,而是与一个世界诞生之初最本源意志的交锋,是理念与存在性的碰撞。
宇宙卵内,时间与空间失去了固有的意义。
林风驾驶着“苍穹”,机体表面流转着混沌的光芒,那是他左臂光暗平衡之力与周围沸腾的原始法则激烈摩擦产生的辉光。他刚刚避过一道凭空生成的、足以撕裂维度结构的“法则裂痕”,前方又涌现出一片将思维都冻结的“绝对零度之域”。这并非恶意攻击,更像是初生宇宙本能地排斥他这个“异物”,如同免疫系统清除病毒。
然而,真正的威胁,潜藏在这一切无序的核心。
他的左臂,那由“普罗米修斯碎片”、艾玛的泪晶、文明祈愿之力以及他自身不屈意志融合重塑的手臂,正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与深邃的寒意。这感觉并非来自外界的法则攻击,而是源于与思想旋涡深处某物的共鸣——一股冰冷、死寂、旨在将一切归于虚无的黑暗波动。
它如同宇宙卵与生俱来的“癌症”,潜伏在新生宇宙的心脏,散发着与“收割者”同源的熵增本质。它并非外来入侵者,更像是某个更宏大、更冷酷的存在,在宇宙诞生之初就植入的“毁灭程序”,静待时机,将蓬勃的生机引向最终的热寂与虚空。
林风强压下心头的震惊与寒意。他意识到,此刻的任何过激反应——攻击或逃离——都可能刺激到这黑暗波动,或者让懵懂的初生意志将他与这“毁灭程序”一同视为必须清除的威胁。他必须更谨慎,更……富有耐心。
“你……感觉到了吗?”林风尝试将一道凝聚着警惕与探寻意味的精神波纹,投向那庞大而混乱的思想旋涡。
回应他的是一阵更加剧烈的法则风暴。星辰在瞬间诞生又湮灭,物理常数如同儿戏般被随意改写。思想旋涡似乎因为内部这无法理解的“矛盾”而陷入了更大的混乱。它无法理解,为何在自己的核心,会存在着与自身“存在”倾向截然相反的“终结”意志。
“看来,你也很困惑。”林风低语,金色的左眼与银色的右眼同时闪烁着洞察的光芒。“你渴望存在,渴望演化,渴望绽放属于你自己的宇宙之光。但它……它渴望的是你的终结,是万物永恒的沉寂。”
他不再试图用复杂的语言去解释“守护”、“敌人”或“威胁”。对于一个刚刚开始感知、逻辑尚未成型的初生意志而言,这些概念太过抽象。他需要示范,需要以身作则,展示另一种可能性。
“苍穹”的驾驶舱内,林风缓缓抬起了他的左臂。手臂上,光与暗的能量不再彼此冲突,而是如同DNA双螺旋般和谐缠绕,流转不息,形成一个微缩而稳定的平衡模型。一股温和却坚定的意念,伴随着这平衡模型,向思想旋涡传递出去。
“看,就像这样。”林风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光明并非要吞噬黑暗,黑暗也无需湮灭光明。它们可以共存,可以相互制约,达成一种动态的平衡。对立,并非只有你死我活一种结局。”
他引导着这份平衡之力,轻轻触及一道席卷而来的、纯粹由“否定”概念构成的能量潮汐。没有激烈的爆炸,没有强行的抵消,那狂暴的潮汐在接触到平衡之力的瞬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梳理、安抚,其毁灭性的本质被中和,转化为一片相对温和的法则涟漪,融入了周围混沌的背景中。
思想旋涡的混乱似乎停滞了一瞬。它“看”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这个渺小的存在,没有用更强的力量去摧毁,而是用……“理解”和“调和”的方式,处理了它本能释放出的排斥力量。
紧接着,林风做了一件更大胆,也更耗费心神的事情。他闭上了眼睛,将意识沉入记忆的最深处。
他回想起老杰克纵身跃入核心炉时,那回眸一笑中的决然与托付;回想起雷恩驾驶自爆艇冲向敌舰时,那声“下辈子不做军人做农夫”的遗憾与无悔;回想起艾玛燃烧最后代码,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那回荡在意识深处的“这次换我等你”;回想起莉亚在金星护盾崩解前,传递出最后公式时的坚毅与智慧;回想起赤瞳引爆故乡星阻隔瘟疫时,那悲愤的“欠我一颗星球”;回想起无数赛博格战士平静地拆解自身,只为贡献合格材料时的沉默与壮烈;回想起在艾瑞斯大陆,老杰克、雷恩、伊芙琳、小托姆……那些与他并肩作战的伙伴们的面孔;回想起地球上方,全人类汇聚祈愿,为他重塑身躯时那温暖而磅礴的意志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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