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破晓”矗立在铁砧工坊中央,断臂处裸露的管线像狰狞的伤口,一缕缕微不可查、却带着不祥质感的金色粒子,正从破损的魔晶能量导管中持续逸散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勾勒出诡异的流痕。空气里弥漫着混合了焦糊味、金属冷却液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臭氧被电离后的奇特气息。
雷恩猛地从行军床上弹坐起来,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工坊休息区格外刺耳。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衬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又是那个梦——铺天盖地的猩红复眼,层层叠叠,冰冷地凝视着他,仿佛要将他拖入粘稠的血肉深渊。耳边残留着非人的嘶吼,尖锐得能刺穿耳膜。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颈和手臂,指尖下清晰的凸起感让他浑身冰凉。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被要塞高墙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月光,他惊恐地看到,皮肤下那些原本若隐若现的紫色纹路,此刻正像活物般微微搏动,颜色也更深了,仿佛皮下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种不详的荧光液体。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他的右眼视野边缘,那挥之不去的模糊虫肢幻影,此刻竟变得异常清晰——一只覆盖着暗紫色几丁质甲壳、末端带着锋利倒钩的巨大节肢,正悬停在他的视野斜上方,几乎要触碰到他的鼻尖!他猛地闭上眼,狠狠甩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
“雷恩大哥?”角落里传来小托姆带着睡意的、小心翼翼的问询。少年也被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借着月光看清了雷恩此刻的状态,顿时睡意全无,脸上血色褪尽。“你…你又…”
“别声张!”雷恩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更像是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警告。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剧烈的疼痛来对抗脑海中翻腾的兽性幻象和身体深处蠢蠢欲动的暴戾冲动。“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他艰难地解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摸索着抓起床头的水杯,仰头灌下冰冷的清水,试图浇灭那从灵魂深处燃烧起来的无名火焰。水沿着他的下巴流淌,滴落在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凉意。
就在雷恩竭力压制体内翻腾的异变时,工坊地下深处,某种更庞大、更恐怖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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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哗啦——!**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打破了工坊操作间凌晨的死寂。老杰克手里那杯提神的浓茶摔在地上,滚烫的褐色液体四溅开来。他顾不上烫伤的脚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操作台上一根直立在金属基座上的、用于测量微弱地脉震动的精密水晶谐振棒。
那根婴儿手臂粗细、纯净度极高的水晶棒,此刻正像通了电的琴弦般疯狂震颤!棒体在高速震动中拉伸出模糊的残影,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高频蜂鸣。水晶内部,无数细微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交织,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地…地动?!”老杰克失声惊呼,布满皱纹的脸瞬间煞白。要塞建在稳固的玄武岩地基上,历史上从未有过地震记录!
然而,脚下传来的并非地震那种来自四面八方的剧烈摇晃。而是一种…一种从极深的地底涌上来的、带着强烈吸扯感的、令人心悸的“脉动”!仿佛大地深处有一颗巨大而畸形的心脏,正以不规则的节奏,沉重而贪婪地搏动着。
“林风!!”老杰克嘶哑的吼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猛地扑向连接林风休息隔间的通话管道阀门。
几乎在老杰克拍下阀门警示铃的同一瞬间,林风已经猛地拉开了隔间的金属门。他显然也没睡,眼底带着血丝,身上还穿着沾满油污的工作服。一股极其微弱、却让他浑身汗毛倒竖的异常能量波动,如同冰冷的毒蛇,正顺着他的脊椎悄然爬升。这感觉…比“破晓”断臂处逸散的那些金色粒子更精纯、更庞大,也更…饥饿!
“不是地动!”林风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冰冷,“是‘那个东西’!它在下面…活了!”他指的是“破晓”断臂处神秘泄露的金色粒子,它们渗入了大地。
两人冲出操作间,脚下的震动感陡然加剧!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吸扯脉动,而是伴随着清晰的“咔嚓…咔嚓…”声,如同巨兽在地下啃噬着岩层!工坊角落堆放的一摞备用装甲板轰然倒塌,沉重的金属板材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墙壁上挂着的工具纷纷坠落,叮当作响。支撑巨大熔炉的粗壮钢梁,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簌簌抖落下大片的灰尘和铁锈。
“看地面!”小托姆惊恐的尖叫划破混乱。
林风和老杰克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心脏几乎骤停。
在工坊中央区域,特别是靠近“破晓”站立位置的地面,那由厚重青石和硬化魔导水泥铺设的地面,此刻正诡异地呈现出一种…“软化”的状态!坚硬的岩石和水泥,如同被投入高温熔炉的蜡块,正在缓慢地、粘稠地向下凹陷、塌陷!塌陷的中心点,正是“破晓”断臂处下方!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那“融化”的区域边缘,一道道细密的、散发着微弱金芒的裂痕,正如同有生命的蜘蛛网般,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撕裂!每一道裂痕深处,都隐约可见极其细微的金色光点,如同活物般流动、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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