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方舟内部的压力,在“收割者”时空涟漪的近距离波及之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那不再是弥漫的绝望,而是演变成了某种更具破坏性的、歇斯底里的疯狂与彻底的信任崩塌。
伊芙琳和她的管理团队竭力维持的“应许之地”谎言,在无可辩驳的物理威胁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官方通告中任何安抚性的言辞,都被视为欺骗和愚弄。资源配给点前排起的长龙,充斥着抱怨、争吵乃至拳脚相向;生活区的墙壁上,开始出现涂鸦——诅咒“守望者”,质疑坐标,甚至有人画上了象征“收割者”的扭曲黑暗符号,并在一旁写下“拥抱终结”。
赤瞳的安全部队疲于奔命,镇压着此起彼伏的小规模骚乱。每一次武力介入,都像是在干燥的柴堆上又泼了一瓢热油,积累着更深的怨恨。秩序,这根已经绷紧到极致的弦,发出了濒临断裂的呻吟。
而在这片混乱的背景下,一股更加隐秘、也更加致命的暗流,正在方舟的核心区域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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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上层,原“火种派”精英汇聚的区域,一间拥有独立能源和屏蔽设施的密室内。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合成咖啡的苦涩香气,与紧张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围坐在椭圆形金属桌旁的,是十几位男男女女。他们衣着相对整洁,面容虽带疲惫,但眼神中却闪烁着与底层幸存者截然不同的精光与…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
为首者,名为马斯克——并非旧地球那个传奇企业家,但同样以激进的技术理念和强大的资源整合能力着称。他是“火种派”理论坚定的支持者,曾在“方舟计划”初期立下汗马功劳,负责过关键的生命维持系统和部分能源模块的设计。然而,持续的绝望和“收割者”步步紧逼的威胁,彻底扭曲了他最初的理想。
“诸位,”马斯克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伊芙琳议长…或者说,残留的那个软弱的管理层,他们已经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也失去了带领文明存续的资格。那个所谓的‘坐标’,不过是延缓死亡的心理安慰剂。”
他调出一幅星图,上面标记着方舟的航线,以及后方那片令人窒息的、不断扩大的黑暗区域。
“‘收割者’的本体,根据我们截获的莉亚实验室最新分析模型,其‘抹除’效应并非均匀扩散,而是存在…‘优先路径’。”马斯克的手指划过星图,点在方舟航线上,“我们,连同这个笨重、残破的方舟,就是最醒目的目标!跟着它,我们最终只会和那三十万‘赎罪者’一样,化为宇宙尘埃!”
桌边一阵轻微的骚动,有人不安地挪动身体,有人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但是,”马斯克话锋一转,调出了另一份加密文件,上面闪烁着复杂的引擎蓝图和能量公式,“我们并非没有机会。莉亚博士…不得不说,她的团队在绝境中确实取得了一些突破,尽管她自己可能还没意识到其真正的价值。”
屏幕上展示的,是莉亚实验室基于林风左手晶体能量特征和对“坐标”维度褶皱分析,所推导出的一种“超限曲率引擎”的概念设计。它并非为了长途跋涉,而是为了进行极短距离、但超越常规物理极限的“维度跳跃”。理论上,它可以瞬间将一艘足够小的舰船,抛入一个临时的、相对安全的“维度间隙”,从而规避“收割者”基于主宇宙规则的“抹除”效应。
“这份蓝图,结合我们手中掌握的‘火种库’核心数据库备份,以及…我们秘密收集的、足以维持一个小型生态圈运行五百年的浓缩资源和基因库…”马斯克的声音带着一丝狂热,“我们可以打造一艘‘潜航舰’,脱离方舟,进行自主维度跳跃。目标不是那个虚无缥缈的坐标,而是银河系的另一端,甚至是…其他尚未被‘收割者’标记的邻近星系!”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抛弃庞大的方舟和绝大部分同胞,利用窃取的最高技术成果和资源,为一小撮“精英”谋求独立的生路。
“这是…背叛。”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是原联邦科学院的一位资深院士,他脸上带着挣扎,“我们肩负着文明的火种…”
“院士先生,”马斯克冷冷地打断他,“文明的火种,首先需要存活下去!看看外面!混乱、愚昧、绝望!带着他们,我们只会一起死!真正的火种,是知识,是技术,是优秀的基因,是我们!”他指着在座的所有人,“只有我们活下去,人类文明才有在未来某个角落重新崛起的可能!这不是背叛,这是…必要的筛选!是达尔文法则在宇宙尺度上的体现!”
密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道德与生存,理想与现实,在这里进行着残酷的博弈。最终,求生的**,以及对“乌合之众”的蔑视,压倒了负罪感。所有人,包括那位老院士,都缓缓点了点头。他们的眼神变得一致——冰冷,坚定,为了生存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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