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者议会”那艰难而残酷的决议,并未能像预期那样带来稳定,反而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激起了更深层、更汹涌的暗流。隔离计划在执行过程中,尽管力求隐秘和高效,但方舟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数百万休眠舱被转移至边缘隔离区的景象,终究无法完全掩盖。恐慌、猜疑和长期压抑的绝望,在幸存者(包括被唤醒的低风险批次人员、技术支持团队以及“星尘遗民”等)中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裂痕初现:流言与恐惧
最初只是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晨曦区’根本不是意外,是某种古老的瘟疫爆发了!”
“那些被转移的人……不是去更好的区域,是被抛弃了!我亲眼看到隔离区的闸门落下,那厚度,根本就是监狱!”
“守望者们……他们是不是在决定谁该活,谁该死?”
“为什么只转移某些批次的?是不是我们这些来自特定星球的人,都被标记了?”
流言在食堂、在休息区、在维护通道的角落里发酵,扭曲,变异。恐惧是最好的催化剂,它将零散的信息拼凑成最黑暗的图景。对“守望者”决策的不理解,对自身命运的担忧,以及对那千亿被隔离同胞的复杂情感——既有庆幸自己暂时安全的侥幸,又有免死狐悲的物伤其类——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危险的、躁动的能量。
很快,这种躁动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并迅速形成了两个鲜明对立的派系。
“赎罪派”,主要由最早追随林风、信仰“苍穹”为机械之神的“星尘遗民”,以及部分深受艾瑞斯星人文精神影响、重视集体与牺牲精神的唤醒者组成。他们的领袖是一位名叫卡兰的原流民祭司,他在G-47星球就以其坚定的信仰和口才着称。卡兰在集会上声泪俱下地控诉:
“我们将同胞送入冰冷的囚笼,等待可能的死亡,这与‘收割者’何异?与克劳德何异?巨神的教诲是守护与希望,不是冷酷的算计!我们不能为了虚无缥缈的‘火种’,就抛弃我们的人性!我们必须想办法拯救他们,哪怕希望渺茫,哪怕要我们付出代价!否则,我们保存下来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这是对逝去先辈的背叛,是对我们自身文明的亵渎!”
“赎罪派”要求立刻停止隔离政策,倾尽所有资源研究解救方案,甚至主张在最终时刻来临时,与所有同胞(包括变异风险者)共同面对命运,无论那是生存还是毁灭。他们将隔离政策视为一种不可饶恕的“原罪”,呼吁以“赎罪”的态度重新审视决策。
而 “火种派” ,则主要由原联邦技术官僚、部分军方背景的唤醒者,以及那些极度理性、将文明延续视为最高甚至唯一目标的人组成。他们的代表人物是马斯克博士,一位资深的生命维持系统专家,以冷静乃至冷酷的逻辑着称。他在辩论中寸步不让:
“情感用事只会导致全体灭亡!‘晨曦区’的惨剧还不够警示吗?千亿潜在变异体一旦失控,方舟瞬间就会从避难所变成坟墓!‘守望者’的决定是痛苦的,但却是唯一理性的选择!保存火种,意味着必须做出牺牲。为了大多数人的生存,为了文明能够延续,必要的‘修剪’是不可避免的。这不是残忍,这是责任!是延续文明火种必须背负的十字架!”
“火种派”坚决支持“守望者议会”的决议,认为任何试图拯救高风险休眠者的行为都是在玩火**,是在拿整个文明的未来做赌注。他们要求加强管制,甚至有人私下提议,应该对“赎罪派”的“煽动性言论”进行限制,以维持方舟秩序,确保“火种计划”顺利执行。
两派的争论很快从言语交锋演变为实际行动。
“赎罪派”的信徒们开始在一些通往隔离区的非主要通道前静坐、祈祷,试图阻止物资运输车辆通过,声称要“用身体守护同胞的最后尊严”。
而“火种派”的支持者则组织起“秩序维持队”,手持非致命性武器,与静坐者形成对峙,要求他们“为了大局,立刻解散”。
摩擦日益增多,口角演变为推搡,推搡又很快升级为小规模的肢体冲突。方舟内部原本和谐共存的气氛荡然无存,信任的基石崩裂,猜忌和敌意如同病毒般在曾经并肩作战的幸存者之间传播。
“够了!”
赤瞳的怒喝在一次双方于三号物资中转站爆发的大规模混战现场炸响。她率领着忠于她的“暗刃”卫队强行介入,用高压电击和震慑弹分开了扭打在一起的人群。她站在堆放的物资箱上,猩红的披风无风自动,眼神冷冽如万载寒冰。
“看看你们的样子!‘收割者’还没打进来,你们就要自己把自己撕碎了吗?!有力气内斗,不如去检查一下武器系统,去维护一下引擎!都给我滚回各自的岗位!再有无故聚集、煽动暴乱者,以叛舰罪论处!”
赤瞳的铁血手腕暂时压制住了表面的冲突,但深层的裂痕已然无法弥合。双方转入了更隐蔽的对抗:“火种派”利用掌握的行政和技术资源,暗中限制“赎罪派”的活动空间和物资配给;而“赎罪派”则利用他们对部分底层维护系统和民间网络的熟悉,传播不利于“火种派”和“守望者”的消息,甚至开始秘密囤积工具和武器,为“最终的行动”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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