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期转瞬即至。
经过紧锣密鼓的准备,一切已然就绪。
那间选定的手术室经过了彻底的清扫和熏蒸,窗户糊上了最新最透亮的油纸,室内点满了烛台和油灯,亮如白昼。
所有器械、布巾、纱布都在大锅里沸煮了足足一个时辰。
杨景韬他们提纯出的高浓度酒精散发着凛冽的气息。
孙大夫和赵大夫也已穿戴好经过蒸煮的浅色布衣,戴上了口罩,并用酒精反复搓洗了双手至肘部,虽然心中依旧紧张,但眼神却充满了期待与坚定。
文渊先生提前服下了按杨景曦方子精心调配的麻沸散,此刻已陷入深度沉睡,呼吸平稳,对周围的一切毫无知觉。
他被小心地抬上临时用门板搭成、铺着多层蒸煮过的洁白棉布的手术台。
杨景曦最后一遍用酒精清洗双手,戴上一副她用极薄的羊肠衣精心处理缝制而成的手套(这已是她能想到的最佳替代品)。
她的眼神沉静如水,看不到丝毫波澜,仿佛即将进行的并非一场开膛破肚的手术,而是一件寻常之事。
这种极致的冷静感染了孙、赵二位大夫,让他们也渐渐安定下来。
“开始。”杨景曦的声音透过口罩,清晰而冷静。
她拿起柳叶刀,锋利的刀尖在明亮的灯光下闪过一丝寒芒。
孙、赵二人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
刀尖落下,精准地沿着预先画好的标记线,切开皮肤、皮下组织……动作稳定、流畅、层次分明。
虽有少量出血,但杨景曦手法极快,用准备好的灭菌纱布按压止血,或用小巧的止血钳精准夹闭细小血管。
孙、赵二人严格按照杨景曦事先的吩咐,及时递上所需的器械,并用吸引器(临时用竹管和皮囊制作)吸走少量的积血和渗液。
随着腹部肌肉层被小心分开,腹腔终于暴露出来。
尽管已在尸身上见过,但看到活人体内真实、蠕动的脏器,两位老大夫还是瞬间心跳加速,额头见汗。但他们强行稳住心神,紧紧盯着杨景曦的动作。
杨景曦目光锐利,手法轻柔而迅速地拨开肠管和网膜,直接寻找目标区域。
很快,那段明显肿胀、充血、表面附着着脓苔、甚至已有微小穿孔的坏疽阑尾暴露了出来!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重一些!
“找到了。”杨景曦的声音依旧平稳,“孙大夫,止血钳。赵大夫,吸引。”
她熟练地分离阑尾系膜,用羊肠线结扎阑尾动脉,然后果断地切除掉那节致命的病灶。
将切除的阑尾放入一旁的托盘,随即开始仔细地清理腹腔内的脓液,用温热的、加入少量盐分的消毒水(她能配置出的最接近生理盐水的溶液)反复冲洗……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高效,没有丝毫多余。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血腥混合的奇特气味,以及器械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气氛紧张得几乎凝固。
而在手术室外,又是另一番光景。
宋鸿儒、杨景韬四兄弟、文瑾以及书院的几位管事,都焦灼地守候在院中。无人说话,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和来回踱步的脚步声。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文瑾紧紧抓着杨景韬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恐惧。
宋鸿儒负手而立,面向手术室的方向,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仿佛一尊雕塑。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动静,竟是县令周大人微服而至。他终究放心不下,亲自过来看看情况。
“宋山长,里面情况如何?”周县令压低声音问道。
宋鸿儒连忙迎上,摇了摇头,声音干涩:“还在进行中……周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如此奇事,关乎人命与律法,本官岂能安坐衙中?”周县令叹了口气,目光也投向那扇紧闭的门扉,内心同样忐忑不安。
等待,成为了对所有人心志的极致考验。
门内是未知的生死博弈,门外是焦灼的期盼与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吱呀”一声轻响,手术室的门终于被从里面打开了。
首先走出来的是孙大夫和赵大夫。
两人几乎是相互搀扶着,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仿佛虚脱了一般,口罩耷拉在下巴上,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激动和……崇拜!
守候的众人瞬间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急切问道: “怎么样了?”
“孙大夫,赵大夫,文老先生他……”
“手术成功了吗?”
孙大夫张了张嘴,却因为激动和疲惫,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赵大夫用力喘了几口气,才用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嗓音嘶哑道:“成……成功了!病灶已除!脓液已清!文老先生……脉搏呼吸虽弱,但……平稳!杨姑娘她……她真是……真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神仙手段啊!”
说到最后,他竟激动得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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