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将杨树屯笼罩在一片温暖的橙光之中。
杨家新宅里,杨景曦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前围着几个小豆丁——她的侄子侄女们。
她手里拿着一本自己用粗糙纸张订成的识字册,上面用炭笔画着简单的图画和对应的文字,正耐心地教着:“这是‘禾’,禾苗的禾,看,像不像一棵沉甸甸的稻谷?”
孩子们奶声奶气地跟着念,小手指在空中比划。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勒马的嘶鸣和几乎撞开门扉的动静。
杨老爷子正在院里锻炼,闻声皱眉抬头,却见杨景韬带着一个书院小厮打扮的人,风尘仆仆、满脸急色地冲了进来。
“韬哥儿?”杨老爷子停下动作,一脸诧异,“你怎么这个时辰跑回来了?书院出事了?”
杨景韬跑得气喘吁吁,额上全是汗,也顾不得行礼,急声问道:“爷爷,没时间细说,景曦呢?景曦在哪?有十万火急的事!”
杨景曦早已听到动静,她放下识字册,对孩子们柔声道:“你们先自己看看图画。”
说罢便快步走了出来。
“大哥?怎么了?”
见到妹妹,杨景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语速又快又急:“景曦!快!跟我去书院!宋山长的好友,一位致仕的京官文渊先生,突发肠痈,昏迷不醒!县里的大夫都看了,说是痈脓内溃,已然束手无策!我……我想起你说过的……你的医术……你说过能治这等重症!”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焦灼、期盼,还有一丝害怕听到否定答案的恐惧。
杨景曦一听“肠痈”、“昏迷”、“痈脓内溃”,脸色瞬间一凝。
这是急性阑尾炎穿孔引发腹膜炎了,在古代确实是九死一生的急症!
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你确定吗”,立刻转身回屋,同时丢下一句话:“祖父,我跟大哥去县里救人!晚饭不用等我!”
她冲进自己房间,迅速从床底拖出一个沉甸甸的深色梨木医药箱,又拿起一个插满银针的皮套和脉枕。
医药箱里是她根据记忆,耗费不少心力才找人打制出的简易外科器械——几把不同型号的柳叶刀、镊子、止血钳、探针、缝合针等,虽远不如现代器械精良,但已是这个时代能做到的极致。
她提着箱子出来,对焦急等待的杨景韬干脆利落地说:“走!”
杨老爷子看着杨景曦这架势和杨景韬那从未有过的惊慌模样,心知必定是出了天大的事。
虽满心疑惑担忧,却也知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只连声道:“好好,快去!骑马当心些!”
三人冲出院子,翻身上马(杨景韬与小厮共乘一骑),再次挥鞭,朝着县城方向疾驰而去。
到达青麓书院时,夜幕早已降临,书院门口灯笼的光芒在夜风中摇曳,显得格外凝重。
早有仆役焦急等候,引着他们直奔松涛阁。阁内烛火通明,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宋鸿儒须发微乱,在房中来回踱步,满面忧色。小文瑾跪在榻边,握着祖父的手,无声地流泪。
榻上的文渊先生面色蜡黄,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要断绝。
“山长!舍妹到了!”杨景韬急忙禀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杨景曦身上。见她如此年轻,不少人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但此刻已别无他法。
杨景曦毫不理会那些目光,快步走到榻前。
她先探了鼻息,触其额头(高热),然后沉稳地坐下,三指搭上文渊先生的腕脉,闭目凝神细品。脉象弦数而涩,如刀刮竹,是内痈化脓、热毒深伏之危象。
她又轻轻掀开薄被,在其腹部仔细按压检查,尤其在右下腹麦氏点区域稍一用力,昏迷中的文渊先生立刻发出痛苦的呻吟,腹部肌肉强直僵硬。
片刻后,她睁开眼,语气沉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确是肠痈急症,热毒壅盛,痈脓已成,且已有内溃之象,故而高热昏迷。”
这话让宋鸿儒心又是一沉,这与县城大夫诊断无异。
“那……那可还有救?”
“尚有可为。”杨景曦的话让众人心中一紧,“情况虽危,但尚未至最坏境地。我先开一剂汤药,清热解毒,活血排脓,暂缓病情,护住心脉。”
她迅速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写下了一副融合了古代经方和现代中药药理知识的方子,主要是大黄牡丹皮汤和薏苡附子败酱散的化裁,加重了清热解毒、化瘀排脓的药材,剂量和配伍却极为精妙(请勿参考!请勿参考!请勿参考!)。
“立刻按此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速速送来!”她将药方递给仆役。
仆役看向宋山长,宋山长立刻点头:“快!按杨姑娘说的办!”
仆役飞奔而去。
杨景曦这才转向宋鸿儒,神色无比郑重:“山长,汤药只能暂时控制,争取时间。欲要根除病灶,救文老先生性命,需行外科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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