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序罪谕 第13章 微笑的木偶

城西工业园区c区，在午后斜阳的照射下，像一片由钢铁、水泥和彩钢板构成的灰色丛林。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打磨的尖锐气味和淡淡的化学制剂味道。数辆没有任何警方标识的车辆悄无声息地散停在不同的路口，行动队员化装成物业检修、货运司机，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迅速而隐秘地控制了各个出入口。

林深、赵建国、秦望舒和陈诺坐在一辆伪装成电信维修车的指挥车里，停在c区中心一个废弃的小广场边缘。车内气氛凝重，只有陈诺敲击键盘和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声。

“信号最后消失的位置，就在前面那排联排仓库附近，范围缩小到了三栋建筑。”陈诺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光点，语气紧绷，“但干扰很强，无法进一步精确。”

林深透过单向车窗，观察着那几栋外观几乎一模一样的仓库。它们铁门紧闭，墙壁上布满斑驳的锈迹和涂鸦，寂静得如同墓穴。那条“舞台已备好”的短信，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们的行动，也预示着前方可能布满了陷阱。

“分三组，同步进入。A组左边，b组中间，c组右边。老赵，你带A组。望舒，你跟b组，注意现场痕迹。陈诺，留守指挥车，继续监控信号。”林深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下达指令，“记住，对方可能持有武器，且极度危险。首要目标是确认情况，如有抵抗，果断控制。行动！”

命令通过加密耳机传达到每个队员耳中。三组人马如同猎豹，借助仓库的阴影和堆放的杂物，悄无声息地接近各自的目标。

林深带领的c组，目标是右侧那栋看起来最为破旧的仓库。铁门上挂着的锁链早已被风雨侵蚀，轻轻一碰就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两名队员用液压钳无声地剪断锁链，推开一道缝隙。

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仓库内部空间巨大，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破损的屋顶投下，形成一道道充满灰尘的光柱。里面堆满了废弃的机器零件、破损的木箱，如同一个被遗忘的钢铁坟场。

队员们呈战术队形散开，枪口下的手电光柱在黑暗中交叉扫视。林深走在中间，目光锐利地掠过每一个角落。空气凝滞，只有队员们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没有预想中的伏击，没有挣扎的痕迹，也没有任何人影。

“b组报告，中间仓库清理完毕，发现少量生活垃圾，但无人。”

“A组报告，左侧仓库同样空置，只有一些废弃包装材料。”

耳机里陆续传来其他两组的汇报。林深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又是这样？扑空？难道那泥土和信号，连同那条短信，都只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嘲弄他们的玩笑？

“林队！”就在这时，跟在林深身后的秦望舒突然低声唤道，她的手电光定格在仓库最深处，一个半人高的木箱后面。

林深立刻示意队员警戒，快步走了过去。

在手电光的聚焦下，木箱后面的景象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那里被人为地清理出了一小块空地。空地的中央，摆放着一个木偶。

这个木偶与中继塔发现的那个不同，它没有奔跑，而是静静地坐着，脸上被用红色的颜料，画上了一个极其夸张、咧到耳根的笑容，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诡异和悚然。

木偶的旁边，放着一个老旧的、电池驱动的便携式收音机。

而在木偶和收音机的后面，靠着墙壁，坐着一个穿着工装裤的男人。他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但空气中弥漫的那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味，让林深瞬间绷紧了神经。

“警戒！”林深低喝一声，示意秦望舒上前。

秦望舒蹲下身，戴上手套，小心地检查那个男人。她探了探颈动脉，又检查了他的瞳孔，对林深摇了摇头：“死亡时间不超过六小时。体表无明显外伤，初步判断……可能是中毒。”

死者身份很快被初步确认，是工业园区一个负责夜间巡逻的临时看守员。

“林队，这个收音机……”一个队员小心地检查着那个收音机，“里面没有磁带或者存储卡，但是……它的调频指针，被固定在了87.5 mhz。”

87.5 mhz？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公共广播频段。

“打开它。”林深下令。

队员按下开关。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后，收音机里竟然传出了声音！不是广播节目，而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正是之前给林深打电话的那个！

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噪音，但内容清晰可辨：

“……清理……继续……名单……需要更新……‘基石’……才是未来……”

话音到此戛然而止，只剩下沙沙的电流声。

“基石”？这个词像一颗投入冰水的石子，在林深心中激起涟漪。这似乎是一个代号，一个计划的名字。

“林队！有发现！”陈诺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就在刚才信号出现的时候，我捕捉到了一段极其短暂但强大的数据流！它……它不是向外发送，而是像触发了什么，在接收指令！来源……来源就在你们所在的仓库区！但信号特征……和我们之前追踪的‘幽灵频率’完全不同，更……更复杂！”

林深猛地看向那个面带诡异微笑的木偶，又看了看地上已经失去生命的看守员。

这不是结束。这甚至不是表演的**。

这个死去的看守员，这个播放着冰冷信息的收音机，这个微笑的木偶……这一切，都像是某个更大剧本的一幕过场。那个“惊喜”，不是指这个现场本身，而是这个现场所指向的、更深层的东西。

“深渊”不仅知道他们会来，还利用他们的到来，完成了某个指令的触发或者信息的传递。那个“基石”，才是关键！

“彻底搜查这个仓库！每一寸地面，每一个箱子，都不要放过！”林深沉声命令，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微笑的木偶上。

那笑容，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徒劳，也预示着，更深的黑暗，还在前方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