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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一端着茶杯，沉默了片刻。
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混杂着荒谬与审视的复杂神态。
她见过贪婪的，渴望力量去征服。
她见过虔诚的，寻求智慧以得超脱。
她也见过绝望的，想用魔法来弥补人生的缺憾。
但她从未见过，有人像逛超市一样，指着卡玛泰姬的至高秘术，用“那个画圈的”和“那个玻璃空间”来询价。
“你把魔法，当成了一种可以量化的技能。”古一终于开口，她的嗓音重新恢复了平静，“一种……工具。”
“难道不是吗？”林澈反问。
这个问题，让古一再次沉默。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说的是对的。魔法就是工具。是法师们用来撬动宇宙规则，维护维度平衡的工具。
但从另一个意义上说，他又大错特错。因为工具是冰冷的，而魔法的源头，却与意志、信念、甚至灵魂的形态息息相关。
“你可以学。”古一最终给出了答案，却也附带了条件，“但不是我教你。”
她的话音刚落，禅房的木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个穿着同样款式法师袍，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的黑人男子走了进来。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带着一种军人般的严谨。
他先是恭敬地向古一躬身行礼，然后才将审视的目光投向林澈。
那目光锐利，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警惕与一丝……排斥。
【目标锁定：卡尔·莫度。】
【身份：卡玛泰姬法师，古一的首席弟子。】
【能力分析：精通维山帝体系白魔法，擅长空间传送与格斗术。】
【精神状态扫描：信仰坚定，秩序至上，对任何‘异常’能量抱有极强敌意。】
系统面板给出了基础信息。
同时，刚刚解锁的“心灵感应”技能被动地捕捉到了对方汹涌的情绪。
那是一种混杂着“虔诚”、“戒律”、“责任感”以及对林澈身上那股“不洁气息”的强烈厌恶。
“莫度。”古一介绍道，“他会教你卡玛泰姬法师需要掌握的一切基础。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导师。”
“导师？”莫度的眉头瞬间锁紧，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古一，“至尊法师，请恕我直言，这个人……”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确。
这个人来历不明，气息诡异，甚至带着一种让他本能感到不适的“非自然”属性。让他去教导这样一个存在，违背了他所信奉的一切准则。
“这是命令，莫度。”古一不容置喙。
莫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所有异议咽了回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个人情绪强行压下，转向林澈，生硬地说道：“跟我来。”
林澈站起身，没有看古一，直接跟着莫度走出了禅房。
他知道，这是古一的又一次试探。
让一个最守旧、最讲究“自然法则”的法师，去教一个完全违背自然法则的存在。这本身就是一场实验。
古一想看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系，在碰撞中会产生怎样的火花。
或者说，是怎样的爆炸。
穿过几条挂着各色唐卡的古朴走廊，莫度将林澈带到了一处开阔的庭院。
庭院中央，一些年轻的学徒正在练习着相似的动作。他们手中都戴着一枚黄铜色的双指指环，在空中划出断断续续的金色火花。
“这里是卡玛泰姬，是现实的守护者们学习驾驭力量的地方。”莫度站在庭院边缘，用一种近乎说教的语调开口，“魔法，不是戏法，更不是你想象中可以随意获取的‘工具’。”
“它是能量的引导，是精神与多元宇宙的沟通。我们不是在创造力量，我们只是在‘借用’。”
林澈面无表情地听着。
【正在解析‘魔法’基础理论……】
【关键词提取：借用，多元宇宙，精神。】
【逻辑建模：将自身精神体作为‘信道’，向特定的高维能量源（如‘维山帝’）发送‘ApI请求’，获得能量使用权限。施法手势与咒语为‘协议密钥’。】
“我们从其他维度汲取能量，将它们塑造成咒语和法术。”莫度继续道，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神圣的使命感，“而这一切的基础，是信念。你必须相信这个世界的运转法则，相信有超越我们理解的力量存在，你才能成为它们的管道，而不是被它们吞噬的祭品。”
他一边说，一边从腰间的皮囊里，取出一枚同样的黄铜指环，递给林澈。
“悬戒。”他介绍道，“它能帮助初学者集中精神，将你的意志转化为开启空间之门的钥匙。戴上它。”
林澈接过悬戒，入手冰凉，质感沉重。
他依言将其套在食指和中指上。
“很好。”莫度点了点头，他走到庭院中央，与其他学徒拉开一段距离。“现在，看清楚我的动作。”
他抬起戴着悬戒的左手，右手在身前虚握，然后以一种流畅而精准的轨迹，开始在面前的空气中划动。
“你只需要想象一个地方，在你的脑海里把它描绘得越清晰越好。然后，集中你的意志，让能量通过悬戒流淌出来！”
随着他的动作，一簇金色的火花凭空迸发。
火花越来越多，跟随着他的手势高速旋转，拉扯出一道道绚烂的轨迹。
最终，一个完美的、散发着光与热的圆形传送门，在莫度面前稳定成型。门的另一边，是珠穆朗玛峰被夕阳染成金色的雪顶，凛冽的寒风甚至透过传送门，吹起了他法袍的衣角。
“看，很简单。”莫度收回手，传送门在他身后无声地闭合。
他看着林澈，等待着他的尝试，或者说，等待着他的失败。
在他看来，像林澈这种毫无敬畏之心的人，精神驳杂不纯，根本不可能与纯粹的维度能量产生共鸣。
林澈抬起了手。
他没有立刻开始。
【正在扫描莫度施法过程……】
【动作轨迹捕捉完毕，已生成三维动态模型。】
【能量频率记录完毕。频率：12.7 thz，波动范围：±0.03%。】
【空间参数分析……目标坐标（珠穆朗玛峰）已锁定。】
他的大脑，或者说他的系统，在短短几秒内，已经将莫度刚才的“教学”，彻底分解成了一组可以复制的数据。
所谓的“想象”和“意志”，在他的逻辑里，被转换成了更精确的概念：坐标定位，以及能量输出功率的设定。
林澈开始模仿莫度的动作。
他的每一个手势，每一个转折，都像是用最精密的仪器校对过，与刚才莫度的演示分毫不差。
莫度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林澈的动作太“标准”了，标准得像一台机器，没有任何属于“人”的韵律和节奏。
这根本不是在施法，更像是在执行一段预设的程序。
金色的火花，如期而至地出现了。
一簇，两簇……
莫度的表情严肃起来。这不可能。一个初学者，第一次尝试，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引动了维度能量？
然而，就在那些火花即将构成一个完整圆环的瞬间。
异变陡生。
原本纯粹的金色火花，突然开始剧烈地闪烁，颜色在金色与一种诡异的蓝色之间疯狂跳动。
“滋……滋啦……”
空气中，响起了类似电流不稳的噪音。
即将成型的传送门，没有稳定下来，反而像一个接触不良的老旧显示器，整个画面布满了扭曲的、由0和1组成的数据瀑布。
一个不完整的、边缘疯狂抖动、核心充斥着蓝色乱码的圆形“bUG”，出现在庭院中央。
透过那个混乱的洞口，看到的不是任何已知的现实景象。
那是一片数据的风暴。
是方舟反应堆的设计蓝图，是贾维斯AI的底层代码，是斯塔克工业的数据库，甚至还有一些林澈曾经穿越过的，早已被封存的世界残响碎片。
所有这些信息，被强行压缩在那个小小的圆形里，疯狂地纠缠、碰撞、彼此吞噬。
“这是……什么东西？”
周围正在练习的学徒们全都停下了动作，惊恐地看着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蓝色光圈。
那不是魔法。
那是某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亵渎！
莫度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错误”的传送门，脸上的惊骇，已经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作为古一最得意的弟子，他见过各种各样的施法失败。
能量失控，炸伤自己。
坐标错误，开门开到海里。
意志不坚，火花都搓不出来。
但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在任何一本典籍上读到过，有人能把一个传送门，开成一个……数据黑洞！
林澈放下了手。
蓝色的传送门，随着他动作的停止，瞬间崩溃，化作无数纷飞的乱码，消散在空气中。
他的系统面板上，一行红色的警告，缓缓浮现。
【施法失败。】
林澈没有回答莫度。
他只是抬起头，看向庭院走廊的阴影处。
古一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万事皆在掌握的平静。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前所未有的，浓烈的……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