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呼海啸般的叫嚣声,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巨刃瞬间斩断。
整个校场,十多万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那个从马背上滚落,连滚带爬冲向点将台的血人身上。
方才还摩拳擦掌、准备上台一较高下的老兵痞们,此刻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那股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血腥味,以及传令兵脸上那绝望到扭曲的神情,让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名为“战争”的残酷气息。
点将台上,苏承锦脸上的玩味笑容早已敛去。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台前,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个跪倒在台阶下,气若游丝的传令兵身上。
“闵会已经死了。”
苏承锦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传令兵的耳中,也传遍了死寂的校场。
“从今天起,本王,全权总领滨州所有军政事务。”
传令兵那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台上那个身姿挺拔、气势深沉的年轻王爷。
他愣住了。
闵将军……死了?
短暂的震惊过后,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抓住救命稻草的激动。
他顾不得满身的伤痛,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嘶哑而颤抖。
“小人,见过安北王殿下!”
苏承锦摆了摆手,神色凝重。
“起来说话。”
“把事情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那传令兵挣扎着爬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惊恐的回忆。
“启禀王爷!”
“周将军……周将军他率领三万精锐,从铜林关出,直奔狼牙口,借道直扑大鬼国的胶口河!”
“可……可我们刚刚穿过狼牙口,就……就被大鬼的‘鬼哨子’发现了!”
传令兵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战场。
“四面八方!全是敌人!”
“黑压压的一片,根本数不清有多少!”
“周将军带着我们且战且退,兄弟们死伤惨重,三万大军……如今恐怕连一半都不到了!”
“我们现在被死死地围困在离狼牙口不足三十里的望南山上,粮草断绝,伤兵满营!”
说到最后,这个铁打的汉子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他“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王爷!还请王爷看在同为大梁将士的份上,速速带兵驰援啊!”
苏承锦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周雄!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过头,目光锐利地投向身旁的诸葛凡。
诸葛凡早已没了调侃的心思,他甚至没等苏承锦开口,便心领神会地对着亲卫沉声喝道。
“地图!”
一名亲卫飞速取来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在点将台中央的木桌上展开。
此时,刚刚处理完屯田兵安置事宜的上官白秀也匆匆赶来,他看到台上这凝重如铁的气氛,立刻明白了什么。
在简单了解了事情经过后,这位白衣文士的脸色也变得无比严肃,他快步走到桌前,与苏承锦、诸葛凡一同看向那张描绘着关北山川地势的地图。
诸葛凡修长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一个狭长的隘口处。
“狼牙口。”
他的声音低沉。
“此地是一处天险,两侧皆是悬崖峭壁,无路可绕,只有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
“周雄孤军深入,本就是兵家大忌。”
“如今大鬼军既然已经提前察觉,必然在两侧山脉设下重重埋伏。”
“我们若是想从正面强行突破去救援,无异于主动钻进口袋。”
“届时,恐怕不止救不出周雄残部,连我们自己,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苏承锦的脸色愈发凝重。
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安北军刚刚整合,人心未定,士气可用,但还远未达到令行禁止、如臂使指的地步。
用这样一支军队去打一场毫无胜算的攻坚战,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周雄剩下的那一万多人……
那不是一万多个冰冷的数字,而是一万多条活生生的性命!
是能与大鬼铁骑正面搏杀的关北士卒!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大鬼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自己做不到!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飞速扫过,最终,落在了狼牙口右侧百里之外,一个标注着关隘符号的点上。
玉枣关!
他的手指,缓缓地、坚定地点了上去。
这个动作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
“不可!”
“我不同意!”
诸葛凡和上官白秀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
苏承锦看着二人激烈的反应,脸上却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现在,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将围困望南山的大鬼主力调动过来,为周雄他们创造一线生机。”
诸葛凡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一贯和煦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道理我懂!但此事谁去都可以,唯独你不能去!”
上官白秀也是一脸肃容,他上前一步,对着苏承锦深深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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