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寒意,吹过论剑台。
苏砚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口的剧痛,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再狠狠撕扯。
他靠在尹恩秀的肩上,几乎无法站立。
“此地不宜久留。”
尹恩秀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清冷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魏刑虽退,但谁也无法保证他不会卷土重来,更无法保证联盟没有后手。
华山之巅,已从论剑圣地,变成了最危险的漩涡中心。
苏砚点了点头,用尽力气撑起一点身体,指了指论剑台后方一处不起眼的断崖。
“那边,有一条路。”
那是他之前研究地图时,无意中发现的一条废弃已久的樵夫小径,隐秘而险峻。
尹恩秀没有丝毫犹豫,半扶半抱着苏砚,绕过巨石,很快便找到了那个几乎被藤蔓完全遮蔽的入口。
山路崎岖,夜色深沉。
尹恩秀走在前面,用身体为苏砚挡开荆棘,每一步都踩得极稳。
苏砚跟在后面,大部分重量都借着她的支撑,精神上的疲惫与**的剧痛交织,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别把所有杂念都排斥在外。”
苏砚忽然开口,声音微弱却清晰。
尹恩秀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你的‘意’,太纯粹了。”
苏砚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就像这山间的岩石,坚硬,锋利,不懂得转圜。”
“所以它能伤人,也容易被更强的力量直接击碎。”
尹恩秀沉默着,但苏砚能感觉到,她扶着自己的手臂,肌肉绷得更紧了。
她在听,而且听进去了。
“你现在,在担心我。”
苏砚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种‘担心’,就是一种情感,一种杂念。”
“以前的你,会下意识地将它从你的武道之心中剥离,以维持你剑意的‘纯粹’。”
他停下脚步,气息有些不稳,让尹恩秀也停了下来。
“现在,试着去接纳它。”
他引导道,“感受它,它不是你的敌人。”
“它柔软,温暖,是你的一部分。”
“试着让你那坚硬的‘纯粹’之意,去包裹住这份柔软。”
“不是消灭它,而是……守护它。”
尹恩秀闭上了眼睛。
她能清晰感知到自己内心那股冰冷、纯粹、一往无前的剑意,也能感知到另一股因为苏砚的伤势而不断涌现的,焦灼、担忧、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情感。
按照过往的习惯,她会立刻斩断后者。
但这一次,她犹豫了。
她尝试着,小心翼翼地,用那股冰冷的剑意,去触碰那团温暖而混乱的情感。
没有排斥,没有对抗。
奇妙的感觉发生了。
冰冷的剑意,仿佛被这股温暖的情感浸润,不再那么锋利伤人,反而多了一层坚韧的质感。
而那股混乱的担忧,则在剑意的梳理下,渐渐沉淀,化为一股更深沉、更坚定的力量。
守护。
为了守护身后之人,她的剑,可以更稳,更强。
尹恩秀猛地睁开眼,眼中的冰冷褪去了几分,多了一抹从未有过的,温润的光。
她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如果说之前她是一柄出鞘的利剑,那么现在,她就是一柄藏于鞘中,却更具威慑的宝剑。
“我好像……明白了。”
她轻声说。
苏砚笑了,这一笑又牵动了伤口,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明白就好。”
“你可是天才,总不能……什么都让我这个‘吊车尾’教你。”
尹恩秀没理会他的调侃,只是扶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动作却轻柔了许多。
两人继续下山,速度快了不少。
尹恩秀的状态显然更好,她开始主动将自己的感知融入周围的环境,提前避开湿滑的青苔,选择更稳固的落脚点,仿佛与这夜色下的山林融为了一体。
约莫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半山腰一处隐蔽的山洞。
这是樵夫们曾经用来躲避风雨的地方,还残留着一些早已熄灭的篝火灰烬。
刚一踏进山洞,一阵急促的电子蜂鸣声便响了起来。
声音来自山洞深处一块岩石的缝隙里。
尹恩秀上前,拨开伪装的苔藓,从里面取出一个密封的防水盒。
盒子里,一部经过特殊改装的卫星电话,正执着地闪烁着屏幕。
来电显示:【ATM机】。
苏砚看到这三个字,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脸上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接过电话,按下了接听键。
“喂?喂!砚哥!我的亲哥!你还活着吗?!”
钱多多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我每隔十分钟就拨一次这个紧急信标!从晚上八点到现在!我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你知道我这几个小时是怎么过的吗?我喝了八罐红牛,吃了三盒速效救心丸!”
“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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