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石?”
魏刑咀嚼着这三个字,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几分错愕。
随即,错愕化为森然的怒意。
一个七窍流血、气息奄奄的小鬼,死到临头,竟敢用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可不知为何,当他再次对上苏砚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时,一股源自生物本能的警兆,毫无征兆地在他脊髓深处炸开。那不是面对强敌的凝重,也不是棋逢对手的兴奋,而是一种……食物链底端的生物,仰望天敌时的本能颤栗。
他,秃鹫魏刑,纵横地下世界十数年,以猎杀为道,视人为猎物。可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才是那只被苍鹰盯上的兔子。
这种荒谬的感觉让他怒火中烧,也让他心中的杀机攀升到了顶点。
多说无益。
他不再废话,将那丝不祥的预感强行压下,一身气机轰然引爆!
属于他那股纯粹、凝练的【猎杀】意志,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笼罩了整个论剑台。周围的“鹰眼”队员和杀手们在这股意志的感染下,眼神变得更加嗜血,呼吸也随之粗重起来。
下一瞬,魏刑动了。
他的身影在原地拉出一道淡淡的残影,整个人化作一条绷紧的黑色直线,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直扑三步之外的苏砚。他那只干枯的手掌探出,五指并拢如钩,指尖萦绕着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流,目标直指苏砚脆弱的咽喉。
这一爪,是他猎杀生涯的精髓所在,快、准、狠,蕴含着撕裂一切的意志。
尹恩秀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点。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致命的爪风已经扑到了苏砚的面前,吹得他额前的黑发向后狂舞。
然而,面对这必杀的一击,苏砚没有动。
他没有闪避,没有格挡,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那只刚刚覆盖在尹恩秀手背上的手,还带着少女肌肤的冰凉。他五指张开,掌心向上,像是在托举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也就在他抬手的瞬间,他那蜕变后的“人间之心”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律动。
那缕刚刚融入他精神世界的,属于古代宗师的金色【登峰造极的执念】,被他主动引导而出。这股意志,孤高、偏执,充满了向上攀登、击溃一切的霸道。
同时,他心中那股最根本的,源自与尹恩秀相处的点点滴滴,最终凝聚而成的【守护】之意,也随之涌起。这股意志,温柔、坚韧,充满了向外守护、包容一切的温情。
一刚一柔,一上一下,一为己一为人。两股截然相反的意志,在苏砚的心中,没有产生任何冲突,反而以前所未有的和谐,完美地交融在了一起。
一股全新的“意”,从他身上悄然弥漫开来。
那不再是单纯的守护,也不是纯粹的执念。那是一种……为了更好地守护这人间烟火,我愿攀上那孤高的武道绝巅;也正因为有了这想要守护的人间,我攀登的每一步,才有了意义。
这是一种圆融、自洽、再无破绽的意境。
嗡——
以苏砚的身体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起一圈圈涟漪,瞬间席卷了整个论剑台。
苏砚的“心域”,第一次在实战之中,主动张开!
正在前冲的魏刑,身体猛地一僵。
他骇然地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不,山风依旧在吹,月光依旧清冷,但他的“感知”被扭曲了!他仿佛一头从血腥的猎杀丛林,撞进了一座被温暖阳光笼罩的古老庭院。
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饭菜香气,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孩童欢笑,能“感受”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名为“安宁”的情绪。
而在这片祥和的人间景象之上,是一座高耸入云、直插天际的孤峰,散发着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无上威严。
他那无往不利,足以让寻常武者肝胆俱裂的【猎杀】意志,在踏入这片“庭院”的瞬间,就像是三月里的冰雪遇上了正午的烈阳,迅速地、不可逆转地消融、净化。他心中的杀意,他引以为傲的武道,他赖以生存的根本,竟被对方的意境强行“化解”了!
那感觉,就像一个满身污泥的人,被按进了一池温暖的净水里,污泥被洗去,露出了他原本的样貌。
可他是一个杀手!污泥就是他的伪装,杀意就是他的武器!
武器被缴,伪装被撕,他感觉自己**裸地暴露在了这片天地之间,所有的阴暗和戾气都无所遁形。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和茫然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神。
“我的……道……”
魏刑的动作出现了刹那的迟滞,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
高手相争,胜负只在毫厘。
就是这刹那的失神,苏砚的手,动了。
他没有用拳,也没有用掌,只是伸出了一根食指。那根手指修长、干净,在月光下甚至有些晶莹剔透。它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快到极致的速度,不带一丝烟火气地,轻描淡写地点在了魏刑那势在必得的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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