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个字的信息洪流从手札中涌入脑海,苏砚缓缓合上了那本承载着千年血泪的兽皮古卷。
大殿之内,静得可怕。
苏砚抬起头,再次望向那面沉默的“万心镜”,眼神中再无半分激动与好奇,只剩下一种洞悉了残酷真相后的冰冷与凝重。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从元武道交流会上方廷皓那句“天赋决定一切”的傲慢,到苏家本家对于旁门左道的鄙夷。
从元武道联盟刻意删改功法,将“心法”斥为邪说,到“归一会”那群追求精神控制与个人永生的疯子。
原来,他一直对抗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个孤立的敌人。
他所面对的,是一个从元武道的根源处便已开始腐烂,并用谎言与背叛维系了近千年的庞大体系。
而自己这个意外获得了【人间情绪收藏家】系统的“心”派传人,从觉醒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站在整个旧世界的对立面。
“你都看到了。”
那道苍老而平和的声音再次响起,老喇嘛的半透明虚影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大殿中央,他的目光悲悯,仿佛能看透苏砚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一段建立在背叛之上,用谎言去粉饰,用权力去维护的历史。”
老喇嘛的虚影微微点头,继续说道:
“手札上没有记载的是,‘心’派始祖在被重创后,拼尽最后的心力,将残余的力量与追随者送到了这昆仑雪山深处,建立了这座无名寺,守护着元武道最后的传承火种。”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悠远的寂寥。
“贫僧,便是这最后一位守护者。”
“自坐化于此,已有近两百年了。”
两百年。
饶是苏砚心志已无比坚韧,听到这个数字时,内心依旧感到了巨大的震撼。
一个人,一道意志,为了一个承诺,在此枯坐了两百年,只为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前辈。”
苏砚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您说解读这面‘万心镜’需要钥匙,那钥匙究竟是什么?”
“是一颗真正圆融无暇的【武道之心】。”
老喇嘛的目光落在苏砚身上,充满了审视,更充满了欣慰。
“‘技’派舍本逐末,心有挂碍,无法容纳万物。”
“‘心’派的后人,又因仇恨与偏执,走上了另一个极端,无法正视‘技’的强大。”
“这两者,都无法开启真正的传承。”
“贫僧在这里等了两百年,见过无数惊才绝艳之辈,他们或能走到寺前,却过不了‘放下’那一关。”
“因为他们的心中,只有‘技’的骄傲,或是‘心’的怨恨。”
“而你,不同。”
老喇嘛的眼中,仿佛倒映着苏砚一路走来的所有身影。
“你见证过‘技’之巅峰的执着,亦能领会‘心’之尽头的空无。”
“你的【武道之心】,诞生于最纯粹的【不甘】,成长于对亲友的【守护】,它既不排斥‘技’的磨砺,又能包容‘心’的万象。”
“你,已经具备了成为真正传承者的所有条件。”
老喇嘛的虚影变得比之前更加清晰,他看着苏砚,神情无比郑重,一字一句地问道:
“现在,贫僧最后问你一次。”
“孩子,你准备好了吗?”
“一旦接受传承,你将不再仅仅是你自己。”
“你将背负起重振‘心’派,纠正这段被扭曲了千年的历史,对抗那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归一会’……”
“这所有的因果,都将由你一人承担。”
“你,准备好了吗?”
这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大殿中,更在苏砚的心海里轰然作响。
背负起全部的因果?
苏砚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尹恩秀。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丝毫的犹豫与退缩,那双清冷的眼眸中,只有全然的信任与支持。
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她都会陪着他。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张张鲜活的面孔。
闪过钱多多那咋咋呼呼、却永远无条件相信自己的笑脸。
闪过那些在全国大赛上,因为自己一番话而眼神中重新燃起火焰的年轻武者。
他忽然笑了。
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缓缓转回头,迎上老喇嘛那双蕴含着千年智慧与期盼的眼眸,眼神中的所有迷茫与沉重都已褪去,只剩下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
“我准备好了。”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热血沸腾的呐喊,只有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却重如泰山。
“善。”
老喇嘛的虚影,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欣慰笑容。
他那等待了两百年的使命,在这一刻,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他不再多言,整个虚影化作一道流光,瞬间融入了那面漆黑的“万心镜”之中。
下一刻,异变陡生。
嗡——
整面石壁仿佛活了过来,那些原本静止的、米粒大小的古老文字,如同被唤醒的亿万星辰,骤然亮起了璀璨夺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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