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小米阅读
-
桌面快捷
-
加入收藏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短暂的、用至亲生命换来的平静被彻底撕碎。
情魔虽灭，但悬魄山已至油尽灯枯，遍地哀鸿，强者凋零。
短暂的死寂笼罩战场。
情魔真魂被云擎苍以生命为代价彻底抹除，那冲天的黑紫光柱也随之溃散。
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山河，就连空气中充斥着尚未散尽的邪气与血腥味。
悬魄山弟子们呆立原地，望着重岳怀中那具枯槁如朽木的身躯，巨大的悲痛和劫后余生的茫然交织，压得人喘不过气。
云崖子宗主强忍悲恸，指挥着救治伤员，收敛同门尸骨，修复摇摇欲坠的护山大阵残基。
气氛沉重得如同铅块。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踉跄着冲出人群，直奔天哭碑方向——正是林小七。
她脸上还带着激战后的烟尘与血痕，眼中却燃烧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执拗。
她没有冲向正在被长老们紧急救治的云擎苍，也没有去寻她的未婚夫赵武。
而是目标明确地冲向了那片被哑姑力量暂时隔绝、相对平静的碑底区域。
哑姑正盘坐在一块碎裂的阵基上，枯瘦的手指不断掐诀，压制着碑底裂缝中蠢蠢欲动的幽冥邪气。
有了哑姑的压制，大大的延缓了情魔邪力的汇聚速度。
她的嘴角残留着暗红的血渍，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
林小七的闯入，让她缓缓睁开了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哑姑前辈！”林小七在哑姑身前数步停下。
她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带着哭腔和压抑不住的质问，“我娘…霜辰！”
“玄阴历四一八年，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温润的、带着霜纹的古玉。
玉佩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微弱的光芒。
“宗门只说她是为救掌碑人，拯救宗门于绝境而死！”
“可这玉佩…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它告诉我…告诉我她最后的心血，化作了这碑的一部分！她是不是…”
“是不是为了帮你，为了这该死的封印，把自己…把自己祭了？！”
林小七的声音在寂静的废墟中显得格外尖锐。
积压多年的郁愤——对母亲不明不白死去的困惑、悲恸。
此刻宗门覆灭、自身前途未卜。
绝望，轰然爆发！
她的质问，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猛地撕裂了短暂的平静。
狠狠捅进哑姑心底那道从未愈合的陈年旧疤！
哑姑看着那块玉佩，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剧烈的波动。
那古井无波的深处，翻涌起无法言说的愧疚、痛苦和沉重的悲哀。
她没有否认，也无法否认。
霜辰…
那个如冰雪般清冷却又坚韧的女子。
那个女子——为了守护心中所信，为了她哑姑这个“掌碑人”能撑住这片将倾的天地。
竟引动心血，祭献天衍诀！
她的神魂在燃烧，她的血肉在消融，最终化作封印冰冷的基石…
这份以自身为祭的牺牲，是刻进哑姑骨髓的痛。
是嵌入她灵魂、日夜啃噬、永世难赎的枷锁。
哑姑艰难地抬起枯瘦的手指，没有指向天哭碑，而是指向林小七的心口，又缓缓指向自己。
最后，沉重地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动作缓慢，却蕴含着千言万语：
为了守护（心口），为了我（自己），为了这片土地（地面），她选择了成为基石（碑的一部分）。
无声的承认，比任何话语都更沉重。
林小七的眼泪瞬间决堤。
她死死攥着那枚玉佩，指节发白，身体因巨大的悲痛和复杂的情绪而颤抖。
恨吗？
恨这封印？
恨哑姑？
还是恨这该死的命运？
她说不清。
但母亲的选择，那份沉重的守护意志，透过玉佩的微光，透过哑姑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与愧疚，沉甸甸地压在了她的心上。
就在这时，宗主云崖子低沉而疲惫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小七。” 他走到近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哀伤与深深的疲惫。
他目光扫过林小七，又看向周围劫后余生、神情麻木的弟子们。
“情魔虽暂退，大敌环伺，悬魄山…已至存亡绝续之秋。”
“擎苍师叔祖…燃尽最后的光辉，为我们争得了片刻喘息。”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此时此刻，人心不能散！希望不能灭！”
云崖子看向林小七，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恳求，也带着宗主的威严：“你与赵武的婚事，乃你父生前所愿，亦是宗门之喜。”
“值此危难之际，一场婚礼…”
“或许无法改变战局，却能告诉所有还活着的弟子，告诉那些逝去的英魂，告诉山门外的强敌——”
“我悬魄山，纵使流尽最后一滴血，人间烟火不绝，守护之志不灭！”
“ 这红事，是哀兵之志，亦是向死而生之旗！”
“小七，你觉得呢？”云崖子有些迟疑的看着林小七，生怕后者拒绝。
云崖子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山石砸在林小七的心湖，激起绝望的涟漪。
“婚事”、“宗门之喜”、“哀兵之志”、“向死而生”……
这些词在她混乱的思绪里碰撞，却无法驱散那个深深刻在她心底的身影——苍烬。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期盼。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拒绝吧…”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疯狂呐喊，
“说你不愿意！说你其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跟他经历过生死！”
这念头让她指尖冰凉，几乎要冲破喉咙。
可另一个更冰冷的声音立刻压了上来：“喜欢？”
“谁？”
“苍烬吗？”
“他何时正眼看过你？”
“在他眼里，你与这山间草木、殿前石阶又有何异？”
苦涩瞬间弥漫口腔，她想起无数次试图靠近时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想起所有那些石沉大海般的无声情愫。
这份暗恋，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一场盛大而无望的单相思。
就在这剧烈的内心撕扯中，她的目光猛地定格——苍烬的身影，就在不远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