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翼：女皇的征途 第47章 帝剑出鞘，星夜驰北疆

皇帝那声如同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拟旨！”，如同闷雷滚过死寂的金銮殿，震得所有人心头狂跳。压抑到极致的沉默被打破，随之而来的是更加令人窒息的紧张。

“着，即刻收回太后懿旨！作废！”皇帝的声音冰冷，字字如铁，砸在光洁的金砖地上，“兵部侍郎孙敬，所率京畿卫三千，就地驻扎于北疆府城百里之外！无朕亲笔手谕，胆敢踏入黑石坳五十里范围者——视同谋反，立斩无赦！”

旨意第一条，便如同惊雷！直接否定了太后的权威，剥夺了孙敬大军的行动权！这无异于当众狠狠扇了太后一记响亮的耳光！

“陛下！”太后猛地抬头，凤目圆睁，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被当众羞辱的疯狂，“你…你竟听信妖女一面之词！要置哀家懿旨于不顾？！要纵容叛逆？！”

“叛逆？”皇帝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燃烧的寒冰，死死盯住太后，他指着地上滚动着的新鲜薯块和藤筐中生机勃勃的植株，“母后！您告诉朕！这能结出如此饱满块茎、能在焦土洪水中活下来的东西，是妖物？！这被您派去的暗棘卫冯七，袖口绣着荆棘纹、身怀剧毒‘圣水’欲投于防疫石灰粉中的刺客，是朕的臆想？！还是说…”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骨的讥讽，“那冯七，是母后您派去北疆…给灾民‘送药’的？！”

“你…你…血口喷人！”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保养得宜的脸颊肌肉抽搐，指着皇帝，却一时找不到更有力的反驳。冯七已死，死无对证，但那荆棘纹和“圣水”毒粉，却是惊蛰截获的、被陈锋口述证实的铁证！还有眼前这活生生的薯株…都在无声地撕扯着她精心编织的谎言。

皇帝不再看她，目光如炬，扫向阶下匍匐颤抖的群臣，继续口述旨意，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第二旨！擢升御林军副尉陈锋为钦差副使，赐金牌令箭！命太医令温如春，即刻抽调太医署精通疫病、外伤之精干医官二十人，携带宫中所有治疗瘟疫、外伤之上好药材，由禁军精锐五百护送，星夜兼程，驰援黑石坳！务必确保公主凤体无恙，全力救治北疆疫病军民！所需药材，沿途州府无条件供应，延误者斩！”

跪在地上的陈锋猛地抬头，虎目含泪，嘶声道：“末将领旨！谢陛下隆恩！” 他知道，这旨意一下，北疆的医药物资困局，将得到根本性的缓解！

“第三旨！”皇帝的声音更加沉凝，带着一种肃杀的威严，“命刑部尚书杜衡、大理寺卿周正！即刻成立‘北疆案’专司！持朕金牌，彻查鹰愁涧行刺公主案、北疆投毒案、散播瘟疫谣言案！凡涉案人员，无论品阶高低，背景如何，一经查实，严惩不贷！可先斩后奏！给朕…挖地三尺！”

“臣等领旨！”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出列跪倒，声音带着凛然。这道旨意，如同悬在朝堂所有人心头的利剑，尤其是那些与慈宁宫牵扯过深之人，无不心惊胆战。皇帝这是要动真格的了！挖地三尺…这地，会挖到何处？

“第四旨！”皇帝的目光最后落在那藤筐中生机勃勃的红焰薯株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随即化为坚定，“将此‘红焰薯’活株，移栽至御苑暖房，着经验最丰富之老农与太医署精通农事之医官共同看护，详录其生长习性、产量及抗逆性！另，传旨司农寺！待北疆疫消，即刻选派得力干员，携带薯种，于京畿皇庄及北疆各州府择地试种！此物…活民济困，关系国本！务必成功！”

“臣遵旨！”司农寺卿激动地叩首。这意味着，红焰薯的推广，已被提到了国家战略的高度！新法的根基，非但没有被摧毁，反而因这场血与火的洗礼，获得了皇帝最有力的背书！

四道旨意，如同四把出鞘的帝剑！一把斩向阴谋，一把送去生机，一把追索罪恶，一把指向未来！锋芒毕露，杀气腾腾！

“陛下…陛下！你…你这是要逼死哀家吗？！”太后看着皇帝条理分明、杀气凛然的旨意，感受着朝堂上风向的彻底逆转，巨大的恐慌和怨毒彻底淹没了她。她猛地推开搀扶的宫女，指着皇帝，声音尖利得如同夜枭，“为了一个忤逆的妖女，你竟如此对待你的母后？！你眼里还有孝道吗？！还有祖宗法度吗？！”

“孝道？”皇帝缓缓走下御阶，脚步沉重，停在太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再无一丝温情，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滔天的怒火，“母后…朕的孝道，就是看着您一次次将手伸向朕的子女，伸向朕的江山，伸向朕的子民吗？！鹰愁涧的刺客，黑石坳的剧毒，瘟疫中散播的谣言…哪一桩，哪一件，不是要将初颜置于死地，将北疆化为焦土？！这就是您要的祖宗法度？！这就是您要的孝道？！”

皇帝的声音并不高，却字字如刀，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他弯下腰，捡起地上一个沾着新鲜泥土的红焰薯块茎，托在掌心，递到太后眼前：

“母后…您看看…好好看看…这上面沾着的，是北疆焦土里的泥，也是…朕女儿的血！您告诉朕…是这能活万民的薯块该死…还是那些藏在暗处放冷箭、投剧毒、散瘟疫、断人生路的魑魅魍魉…该死？！”

红褐色的薯块，带着大地的质朴和沉甸甸的生命力，静静地躺在皇帝掌心，上面新鲜的泥土如同凝固的泪痕。太后看着那薯块，如同看着最刺眼的污秽，猛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金殿之上，死寂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皇帝掌心的薯块和太后惨白的脸上，无声的审判已然降临。

“退朝！”皇帝不再看太后，猛地一挥袖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与决绝，“诸卿…即刻依旨行事！延误者…斩！”

皇帝转身，不再看任何人，一步步走向御座后的屏风，背影在巨大的蟠龙烛台映照下，显得无比沉重，却又透着一股挣脱枷锁般的决然。他手中，依旧紧紧攥着那枚温润的凤佩和初颜泣血的奏报。

一场撼动帝阙的朝争风暴，以皇帝的雷霆之怒和四道铁血旨意，暂时落下了帷幕。然而，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帝剑已然出鞘，锋芒直指北疆！也指向了那深宫之中，盘踞的毒蛇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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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的喧嚣与死寂被厚重的殿门隔绝。皇帝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御书房内，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上，摊开着初颜那封字字泣血的奏报，旁边放着那枚温润的凤佩。烛火跳跃，在他疲惫而沉郁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没有看奏报，目光却落在一份刚刚由心腹暗卫呈上的、用火漆密封的薄薄密报上。暗卫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无声无息。

皇帝缓缓拿起密报，撕开封口。里面的内容极其简短，却如同淬毒的冰针，瞬间刺穿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查，慈宁宫大总管周德海，于孙敬离京前夜，密会京畿卫副将赵魁（孙敬心腹）。交付一密封铜管，疑为密令。赵魁随军。另，暗查内库，编号‘癸未七十三’之‘鸩羽红’剧毒，存量有异，缺失约三钱。此毒特性：粉末，深紫，甜腥，遇水则沸，沾肤溃烂，入口封喉。与北疆截获之‘圣水’特征吻合。”

“鸩羽红…三钱…”皇帝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密报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周德海…太后最忠实的恶犬！密令…剧毒…特征吻合…所有的线索，如同冰冷的铁链，环环相扣，最终都死死地锁向了慈宁宫深处那个他称之为母后的女人！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皇帝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比北疆的风雪更刺骨。愤怒？心痛？失望？这些情绪在铁证面前都显得苍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和一种帝王的、被彻底激怒的凛冽杀机。

他缓缓闭上眼，眼前仿佛浮现出初颜苍白而倔强的脸，浮现出北疆黑石坳那片在瘟疫和洪水夹缝中挣扎的绿色薯田，浮现出那些在绝望中爆发出最后勇气的农人…还有太后那张此刻想来无比陌生、充满怨毒和算计的脸庞。

“颜儿…”皇帝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干涩沙哑。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再无一丝犹豫，只剩下冰冷的决断。他提笔，蘸满浓墨，在一张空白绢帛上飞速写下几行字，盖上随身携带的私印。

“影龙。”皇帝对着空寂的书房低唤一声。

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案前，单膝跪地。

“将此密令，”皇帝将写好的绢帛递给黑影，“连同此密报副本，六百里加急，送至北疆黑石坳，亲手交予初颜公主！告诉她…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有朕给她顶着！另外…”皇帝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盯紧慈宁宫！尤其是周德海！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遵旨！”黑影接过绢帛和密报副本，身影一晃，如同融入黑暗的流水，消失不见。

皇帝靠回宽大的龙椅，疲惫地揉着眉心。书案上，初颜的奏报被烛火映照着，那“以血荐轩辕”的誓言，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他拿起那枚凤佩，紧紧攥在手心，温润的玉石仿佛能传递来女儿微弱却坚韧的心跳。

“撑住…颜儿…朕的剑…已经为你出鞘了…”皇帝望着北方沉沉的夜空，低语如同誓言，“那些欠你的血债…朕…要他们百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