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翼：女皇的征途 第37章 雨幕下的杀机与民心

震耳欲聋的雷鸣和随之而来的滂沱大雨，仿佛天公积蓄已久的怒火，疯狂地冲刷着黑石坳焦黑龟裂的土地。

浑浊的泥水迅速汇聚成溪流，在低洼处打着旋涡，卷起草木灰烬和焦黑的泥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雨水的清冽气息。

简陋的土屋内，烛火在穿门而入的湿冷狂风和剧烈的光影摇曳中艰难地维持着一点微光。沈砚浑身湿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被风卷进的雨水，他死死按住初颜依旧在痛苦抽搐的身体，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右臂的伤口。

奇迹发生了！

在那道狂暴的惊雷炸响、暴雨倾盆的瞬间，初颜臂上那条狰狞凸起、疯狂汇聚的暗红毒线，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一滞，随即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退缩了寸许！针孔处涌出的黑紫色毒液，颜色也肉眼可见地变淡了些许，不再那么粘稠污秽！

“退了！真的退了！”沈砚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他能感觉到掌下初颜身体的抽搐幅度在减弱，那骇人的高温似乎也降下去了一丝。虽然她依旧昏迷不醒，脸色惨白如纸，但那股萦绕不去的死气，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雨冲淡了些许！

“天佑殿下！天佑云泽！”守在门口的周崇，透过门缝看到这一幕，虎目含泪，激动得几乎要吼出来。他猛地转身，对着屋外滂沱的雨幕和跪了一地、在雨中瑟瑟发抖却不肯离去的农人们，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殿下有救了！老天开眼了！这雨！这雨是祥瑞啊！”

“祥瑞！是祥瑞！”

“公主殿下洪福齐天！”

“老天爷开眼了！”

绝望的农人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哭喊和欢呼！他们不顾冰冷的雨水浇透全身，激动地对着电闪雷鸣的天空叩拜。

公主殿下为救他们而来，如今殿下危难，老天便降下甘霖！这在他们朴素的认知里，就是最直接的神谕！公主殿下，就是天命所归！那“瘟神之引”的恶毒流言，在这天地之威和眼前这“神迹”般的转机面前，被冲刷得摇摇欲坠！

沈砚不敢有丝毫松懈。他迅速清理掉初颜伤口处颜色变淡的毒血，重新敷上最好的解毒生肌药散，用干净的细布小心包扎好。

又仔细诊脉，确认那溃散的元气在霸道药力和这引毒奇法的双重作用下，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凝聚迹象，这才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失血的眩晕瞬间将他淹没，他踉跄一步，靠着土墙才勉强站稳，左腕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鲜血浸透了临时包扎的布条。

“沈太医！您怎么样？”周崇急忙上前扶住他。

“无妨…殿下…殿下暂时…暂时无性命之忧了…”沈砚喘息着，声音虚弱不堪，“但元气大伤，需…需绝对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狂暴的雨幕，忧色并未完全散去。这雨是甘霖，却也带来了新的未知。

暴雨如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灰白，视线受阻。然而，就在这片狂暴的雨幕掩护下，几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正沿着泥泞湿滑的山道，悄无声息地向着黑石坳村落快速潜行。他们身手矫健，踏泥无痕，黑色的夜行衣紧贴身体，雨水顺着他们冰冷的铁质面罩边缘滑落。

为首一人，身形瘦削如竹竿，眼神在面罩孔洞后闪烁着毒蛇般的阴冷光芒。他正是慈宁宫大太监周德海的心腹干将——“影鹞”冯七。

“头儿，前面就是那村女的破屋。姓李的老家伙一家就住在那里，他闺女是第一个被公主救下、带头用那石灰粉的！”一个黑影凑到冯七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雨声淹没。

“嗯。”冯七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冰冷的音节，“太后懿旨，煽风点火，乱其根基。这老东西和他闺女，是那贱婢在此地收买人心的标杆。标杆倒了，人心自然就散了。手脚麻利点，做成流民趁雨夜劫粮杀人的样子。”

“是！”黑影眼中凶光一闪，几人如同融入雨夜的墨点，迅速分散，目标直指村落边缘一栋低矮破旧的土坯房。

土坯房内。老农李石头和他十六岁的女儿小满正围着一个破瓦盆里微弱的炭火取暖。盆里烤着几个从焦土里扒拉出来的、烤得半生不熟的小小红薯，散发出微弱的香气。

小满脸上还带着后怕，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希望：“爹，您看，沈太医的法子真管用！咱家房后那小片偷偷撒了石灰粉的地，薯苗就没怎么招虫！等雨停了，咱们再多开点地，按公主殿下和沈太医教的法子种！一定能活！”

李石头布满皱纹的脸上也露出一丝难得的宽慰，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女儿的头：“是啊，多亏了公主殿下和沈太医…等殿下好了，咱们…呃！”

他的话戛然而止！眼中瞬间充满了极度的惊恐！

“哐当！”一声巨响，本就腐朽的木门被一股巨力狠狠踹开！冰冷的雨水裹挟着刺骨的寒风猛地灌入！几个蒙面持刀的黑影如同地狱冲出的恶鬼，瞬间闯入！

“你们…啊！”李石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一把雪亮的钢刀已经带着凄厉的破风声，狠狠劈向他的脖颈！鲜血在昏暗的炭火光线下迸溅开来！

“爹——！”小满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尖叫，抓起手边一根烧火棍，不顾一切地扑向凶手！

“找死！”另一个黑影狞笑一声，刀光一闪，小满手中的木棍应声而断，冰冷的刀锋顺势划向她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竟压过了屋外的雨声！一道魁梧的身影如同愤怒的犀牛，猛地撞破土屋侧面糊着草泥的土墙，泥块飞溅中，周崇手持长刀，浑身浴雨，双目赤红地杀了进来！他一直在附近巡查，听到异响立刻赶来！

刀光剑影瞬间在狭小的土屋内爆发！周崇刀势沉猛，以一敌三，硬生生挡住了砍向小满的致命一刀！火星四溅！小满被劲风带倒，摔在墙角，吓得魂飞魄散。

“周崇？！”冯七瞳孔一缩，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遭遇这个煞星。他眼中凶光更盛，低吼道：“点子扎手！一起上，速战速决！”

三名刺客刀法狠辣刁钻，配合默契，招招致命！周崇虽勇猛，但在狭窄空间内以一敌三，又要分心护住墙角的小满，左支右绌，手臂和肩头瞬间添了几道血口！

“噗！”周崇一刀逼退正面之敌，却被侧面偷袭的冯七一脚狠狠踹中胸口！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撞在土墙上，喉头一甜！

“死吧！”冯七眼中闪过残忍的快意，刀光如匹练，直刺周崇心窝！

就在这生死一瞬！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厉啸撕裂雨幕！一支漆黑的短弩箭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从门外射入，狠狠钉在冯七持刀的手腕上！

“呃啊！”冯七发出一声痛呼，钢刀脱手！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紧随弩箭之后掠入屋内！来人一身黑色劲装，脸上覆盖着半张冰冷的玄铁面具，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正是初颜身边最神秘、轻易不现身的女暗卫首领——惊蛰！

惊蛰身法快如闪电，手中两把不足尺长的黑色短刃如同死神的獠牙，瞬间绞入战团！她的招式诡谲狠辣，完全不同于周崇的刚猛，专走偏锋，招招致命！一个照面，一名刺客的咽喉便被短刃割开，鲜血狂喷！

“惊蛰大人！”周崇精神大振，怒吼一声，挥刀再战！

冯七心胆俱裂！惊蛰的名号他早有耳闻，那是真正的杀神！他顾不得手腕剧痛，嘶声喊道：“风紧！扯呼！” 剩余两名刺客也吓得魂飞魄散，虚晃一招，撞破后窗，狼狈不堪地消失在狂暴的雨幕之中。

惊蛰并未追击，冰冷的目光扫过屋内。李石头倒在血泊中，已然气绝。小满缩在墙角，浑身颤抖，眼神空洞。周崇拄着刀，大口喘息，身上多处挂彩。

“清理现场，保护好那女孩。”惊蛰的声音毫无温度，如同冰珠坠地。她目光落在冯七遗落的那把钢刀上，刀柄末端，一个极其细微的、如同扭曲荆棘的阴刻纹章，在炭火的微光下若隐若现。惊蛰的瞳孔骤然收缩！

同一时刻，初颜行辕的土屋内。

在雷雨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厮杀声中，床榻上，初颜的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