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翼：女皇的征途 第32章 遇刺与红焰薯

初颜巡视途中遭遇埋伏，刺客袖口绣着神秘纹章。

混乱中侍卫拼死护主，却意外发现一种根茎作物。

“殿下快看！”侍卫指着被掀开的土壤，“此物一株竟结十薯！”

初颜不顾手臂擦伤，捧起沾泥的块茎：“天佑云泽...此物或可活万民！”

深夜王宫烛火通明，太医跪地劝诫：“公主箭伤未愈，百日不可操劳！”

太后看着孙女苍白脸色冷笑：“逞强？明日朝堂自有分晓。”

暮色沉沉压向云泽国东境连绵起伏的丘陵，如同泼洒开的浓墨，将最后一丝天光也彻底吞噬。初颜公主的马车碾过崎岖的官道，车轮在寂静里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呻吟，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她因连日奔波而紧绷的神经。车厢内壁上悬挂的琉璃风灯随着晃动，光影摇曳不定，在她清丽却难掩疲惫的脸庞上投下明明灭灭的斑驳。车窗外，除了护卫马蹄踏在硬土上的哒哒声，便是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沉寂。

“殿下，翻过前头那道陡坡，就到东平驿了。”侍卫统领周崇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在这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只是此地名为‘鹰愁涧’，两侧山崖陡峭，林木丛生，历来不甚太平。还望殿下警醒些。”

初颜心中微动，手指下意识地抚过藏在袖中的短匕冰凉的刀鞘。这名字她听过，地势险恶，易守难攻。她轻轻应了一声：“知道了。传令下去，加快些，尽快通过。”

命令刚下，马车陡然加速。然而就在车头刚刚探入鹰愁涧那道狭窄如咽喉般的谷口时，一声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唿哨声，毫无征兆地从右侧陡峭如刀削般的崖顶撕裂了死寂！

“有埋伏！护驾！”周崇的吼声如同炸雷，瞬间点燃了死寂的导火索。

刹那间，弓弦崩响的“嗡嗡”声连成一片，无数黑点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骤雨般从两侧黑黢黢的密林深处倾泻而下！笃！笃！笃！箭矢深深钉入车厢厚实的木壁，力道之大，震得整个车身都在剧烈摇晃，有几支锐利的箭头甚至穿透了车板，带着木屑的碎末，森然探入车厢之内，距离初颜不过咫尺！

“殿下！”车帘被猛地掀开，周崇那张被焦急和愤怒扭曲的脸出现在门口，他一手持盾护住要害，一手急切地伸向初颜，“快下车！贴紧山壁！”

初颜没有丝毫犹豫，压下心头瞬间涌起的惊悸，果断抓住周崇伸来的手臂，借力跃下还在颠簸的马车。脚刚踏上冰冷坚硬的山石地面，几支劲弩便狠狠钉在她刚刚离开的车厢座位上，尾羽犹在嗡嗡颤动！

“结圆阵！护住殿下！”周崇的声音在混乱的箭雨和刀剑撞击声中嘶吼着。

训练有素的侍卫们反应极快，一面面坚硬的盾牌瞬间合拢，铿锵作响，在初颜周围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壁垒。箭矢撞在盾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声，火星四溅。借着盾牌缝隙透出的微弱光线，初颜的目光如电般扫过那些在林木阴影间快速移动、如同鬼魅般扑下的黑色身影。他们动作狠辣精准，配合默契，绝非寻常流寇。

混乱的厮杀中，一名刺客被侍卫奋力劈倒，沉重的身躯砸在初颜脚边不远处，溅起一片尘土。就在那刺客翻滚倒地的瞬间，他右臂的黑色衣袖因激烈的动作向上卷起了一截！

初颜的瞳孔骤然收缩！就在那刺客卷起的袖口下方，赫然绣着一枚小小的、奇特的纹章！那纹样极其古怪——像是一丛被扭曲的荆棘，又像几条纠缠盘绕的毒蛇，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一股阴冷诡谲的气息！这绝非民间之物！

“殿下小心！”一名侍卫的惊呼将初颜的思绪猛地拉回。一股凌厉的劲风直袭她后心！她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侧身旋避，冰冷的刀锋擦着她的手臂外侧掠过，薄薄的宫装衣袖瞬间被划开，一道火辣辣的疼痛感立时传来！

“滚开！”周崇怒吼着，如同暴怒的雄狮，一刀劈飞了偷袭者，魁梧的身躯牢牢挡在初颜身前，手中长刀舞得密不透风。他手臂和肩头已有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了战袍，但他一步未退。

刺客的攻势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猛过一波。初颜身边的侍卫不断有人倒下，圆阵在步步压缩。突然，一名侍卫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踉跄后退，脚下踩到一片被鲜血浸透、又经多人践踏而格外松软的泥土，猛地一滑，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向后跌倒！

“噗”的一声闷响，他的身体砸塌了身后一小片被枯枝败叶虚掩着的土坎。

“小五！”旁边同伴惊呼，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拉。

然而，那名叫小五的侍卫却仿佛没听到同伴的呼喊，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他的眼睛死死盯住自己砸塌的那个土坑，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变了调，尖利地划破了血腥的空气：“殿…殿下！快看！您快看啊！”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正在奋力格挡的初颜和周崇，都不由自主地被他那惊恐又夹杂着狂喜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被侍卫身体砸开的小土坑里，几株不起眼的藤蔓被连根带起，纠缠的根须下，赫然暴露出数个拳头大小、形状并不规则、表皮呈深红褐色的块状物！它们沾满了新鲜的泥土，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未经打磨的宝石，带着一种原始而厚重的生命力。更令人瞠目的是，其中一株藤蔓的根须下，紧紧粘连着、堆积着，竟足有十来个这样的块茎！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厮杀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连扑上来的刺客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异景象弄得动作一滞。

初颜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搏动着，几乎要冲破喉咙！她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农书上的图谱和描述，没有任何一种已知的根茎作物能在一株之下结出如此数量！手臂的擦伤还在隐隐作痛，鲜血浸湿了衣袖，带来一丝黏腻，但此刻，所有的疼痛、惊惧，都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景象带来的巨大冲击所淹没！

她不顾周崇焦急的阻拦，猛地一步跨到土坑边，几乎是扑跪下去，伸出那双白皙、此刻却沾满了尘土和血迹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捧起其中一个沉甸甸的块茎。泥土的腥气混合着一种奇特的、类似草木的清甜气息钻入鼻腔。那深红褐色的表皮粗糙而坚韧，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带着大地的温度。

“天佑…天佑云泽…”初颜的声音很轻，带着劫后余生的喘息，又蕴含着一种足以劈开混沌的狂喜光芒，她的手指用力，几乎要嵌进那粗糙的表皮里，“此物…此物或可活我万民！”

子时的更漏声，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冷质感，穿过重重深宫高墙，幽幽地滴落在紫宸殿深处，敲碎了夜的死寂。殿内，巨大的蟠龙烛台上，手臂粗的牛油蜡烛燃得正旺，跳跃的烛火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那股沉甸甸的压抑。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苦涩气味，丝丝缕缕，固执地钻进每一个角落，与龙涎香那沉郁的甜腻气息无声地对抗着。

初颜靠坐在宽大的紫檀木雕凤榻上，背后垫着厚厚的软枕。白日里那身染血的宫装早已换下，此刻只穿着一件素白的中衣，衬得她失血后的脸庞愈发苍白透明，如同上好的薄胎细瓷，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碎裂。右臂的伤口已被仔细清理包扎好，厚厚的白布缠绕在肘弯处，隐隐透出一点暗红。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会牵扯到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尖。

榻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颤巍巍地跪伏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凉的金砖地面。他刚刚为公主重新诊过脉，此刻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忧虑和惶恐，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殿下！老臣斗胆，万死亦要再谏！您臂上箭伤虽未及骨，然创口深阔，邪风极易入体！加之今日奔波遇袭，惊怒交加，气血两亏之象已显！若再操劳忧思，恐…恐有伤根本啊！”他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满是恳求，“恳请殿下务必静养百日！百日之内，绝不可再劳心劳力，亲问国事！否则…否则恐遗后患无穷啊！老臣…老臣担待不起啊！”

“百日…”初颜低低重复着，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她的目光掠过老太医花白的头顶，投向殿门外那无边无际的沉沉夜色。百日？云泽千疮百孔的田地，无数饥肠辘辘的子民，还有朝堂上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睛…哪一样能等得了百日？

“哀家看，太医所言极是。”一个威严而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针，骤然从大殿门口刺了进来。

初颜的心猛地一沉。

太后在一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缓缓步入殿内。她身着深紫色绣金凤的常服，满头珠翠在烛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保养得宜的脸上不见丝毫波澜，唯有一双凤目锐利如鹰隼，直直落在初颜苍白如纸的脸上，毫不掩饰地审视着她此刻的狼狈与虚弱，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极其冰冷的弧度。

“身为金枝玉叶，却偏要学那莽夫，逞强好胜，以身犯险。”太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讥诮，清晰地敲打在初颜的心上，“结果呢？弄成这副模样，还险些连累得忠心的侍卫为你送了性命。这便是你所谓的‘体察民情’？这便是你日日挂在嘴边的‘强国之志’？”

她缓步走到榻前，目光扫过初颜臂上厚厚的白布，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出了瑕疵的瓷器：“太医的话，你听清楚了？百日静养，少思少动。朝堂之上，自有肱骨大臣主持。至于那什么新法…”太后微微一顿，那冰冷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分，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明日大朝会，自有分晓。你既伤得如此‘重’，便好生歇着吧。”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意味深长，尾音拖得长长的，如同一条滑腻冰冷的蛇，缠绕上初颜的脖颈。说罢，太后不再看初颜一眼，拂袖转身，深紫色的裙裾在光洁的金砖地上拖曳出无声而冷硬的弧度，在宫人簇拥下径自离去，只留下满殿压抑的寂静和那挥之不去的草药苦涩气息。

烛火噼啪爆出一个灯花，映得初颜的脸色忽明忽暗。她放在锦被上的手，悄然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清晰的刺痛。这刺痛，连同臂上伤口传来的阵阵灼热，都远不及太后那番话带来的寒意刺骨。

明日大朝会…自有分晓？

初颜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浓重的药味呛得她喉头发紧。再睁开时，眸底深处那点因受伤和太后威压带来的微弱涟漪已彻底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沉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