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撞上眉心的刹那,沈明澜舌尖已泛起铁锈味。那缕邪气如活物般钻入识海,直扑玉柱阵型核心。十二根文柱嗡鸣震颤,裂痕自心口蔓延至肩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经络中穿行。
他不动。
右手五指骤收,文气自指尖倒卷,化作一道《金刚经》虚影横贯神庭。梵音低响,如古寺晨钟,一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在识海炸开,黑雾嘶鸣溃散。系统界面剧烈波动,终于浮现一行淡金文字:【邪祟驱除,天演推演功能恢复】。
他缓缓睁眼,袖中两片残玉仍在发烫,饕餮纹与蟠龙刻痕彼此排斥,发出细微震颤。他知道,这是挑衅的前奏。
沈云轩要动手了。
他将竹简玉佩取下,以文气凝成《论语》虚影,将玉佩封入其中。识海顿时一空,再无系统提示,也无天演推演。这是赌——赌自己仅凭胸中所学,也能在文道交锋中立于不败。
三日后鉴赏会,他不能败。
醉仙楼前,红绸高悬。
“贺沈某得试籍”六字横幅垂于门楣,笔锋圆润,墨色饱满,竟与沈明澜手迹八分相似。可文气流转间,隐隐透出讥诮之意,如针尖藏于锦缎,专等触碰之人自乱阵脚。
他驻足。
眼角余光扫过,顾明玥已悄然立于楼角,黑眼罩下破妄之瞳微闪,映出横幅内里——一道淡紫文蛊残息盘绕字间,正是“文心蛊”余毒,欲引动观者心火,乱其文宫。
他冷笑。
指尖轻点横幅一角,一缕《庄子·逍遥游》意境悄然注入:“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文气如风过林梢,无声无息。横幅上墨迹忽然泛起涟漪,笔锋软化,字形渐褪,不过三息,已化作灰白残纸,随风飘落。
旁侧小厮瞪目结舌,脱口而出:“莫非……真有文鬼附身?”
话音未落,楼内传来杯盏轻响。
沈明澜抬步而入。
楼中灯火通明,席间文士十余,皆是城中名流。沈云轩坐于主位,一袭青衫,笑意温雅,仿佛昨日夜袭藏书阁的黑影与此人毫无干系。
“贤弟终于来了。”他举杯相迎,“听闻你得乡试资格,特设此宴,为兄心中甚慰。”
沈明澜不动声色,回礼落座。酒过三巡,言笑晏晏,却无人提及昨夜藏书阁失窃之事。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夜战,从未发生。
直到沈云轩举杯起身,文气微荡。
“今日一聚,不只为贺贤弟得试籍。”他目光扫过众人,语调陡然一沉,“也为正一正文道纲常。”
满座皆静。
“乡试乃国之大典,非寒门赘婿可轻登。”他盯着沈明澜,唇角微扬,“你以匠术换资格,可有师承?可有荐举?若人人效仿,我大周文脉,岂不沦为市井交易?”
哄笑顿起。
“说得是!莫非活字排版也算文道?”
“听说他连《四书》都背不全,靠什么应试?”
沈明澜垂眸,指节抵在案上。他能感受到文宫深处裂痕的抽痛,那是昨夜强行催动玉柱阵型的后遗症。若此刻开启系统,只需一瞬推演,便可反唇相讥,引《盐铁论》驳其虚伪,或以《世说新语》讽其狭隘。
但他不能。
玉佩封于《论语》虚影,系统沉寂如死水。
他只能靠自己。
“昔王献之登车,人讥其门第。”他终于开口,声如清泉击石,“子今效之,是慕其才,还是妒其名?”
席间笑声戛然而止。
沈云轩脸色微变,旋即又笑:“好一张利口。可才学非口舌之争,需有真章佐证。”
“那便请兄台出题。”沈明澜抬眼,目光如刃,“诗、赋、策、论,任你择一。”
沈云轩抚掌:“痛快!既如此,不如以‘风’为题,即席成诗一首,以证文心。”
众人心中一凛。即兴赋诗,最考底蕴。若沈明澜词穷,当场便成笑柄。
沈明澜却笑了。
“风?”他缓缓起身,环视众人,“风无形,却可载万相;风无相,却能动山河。诸位只见其拂面,可曾见其穿云裂石?”
他未提笔,未凝神,只负手而立,声如洪钟:“昔宋玉作《风赋》,分雌雄之别,我今日不谈雌雄,只论——风骨。”
“好一个风骨!”有人冷笑,“赘婿也配谈风骨?”
沈明澜不理,继续道:“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有人见风是风,有人见风是势,而我见风——是变。”
他目光如电,直刺沈云轩:“有些人,以为藏身暗处,借风煽火,便可乱我心神。可他们忘了,风不止能助火,也能——焚身。”
席间骤静。
沈云轩笑容凝固,眼中寒光一闪。
就在此时,沈明澜袖中青玉簪忽颤,顾明玥破妄之瞳微亮——她看见沈云轩袖中暗藏一卷残页,其上批注密密麻麻,尽是“破格杀文”之术,专为瓦解文宫而设。
她指尖微动,却未出手。
沈明澜已转身,缓步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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