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梦无垠 第73章 谢渊的棋步

遗迹大厅内，方才那一闪而逝的恶意窥视感，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已消失，却在林夜心中荡起了层层警惕的涟漪。他不再安心静坐，而是如同幽灵般在大厅内无声移动，将“筑梦之心”的感知力和钥匙提供的环境共鸣结合到极致，仔细探查着每一寸墙壁，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间刻有星图的密室。

没有异常。那股恶意来得突兀，去得也干脆，没有留下任何能量残留或物理痕迹，仿佛只是遥远时空投来的一瞥。

但这足以让林夜明白，绝对的安全并不存在。谢渊，或者基金会的其他力量，或许暂时无法直接攻入这处远古遗迹，但他们显然没有放弃，并且可能已经通过某种他尚未理解的方式，隐约感知到了他的位置。

他必须尽快行动。巩固新能力，解读星图，寻找秦月汐和阿哲的下落，每一样都刻不容缓。

……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维度，那片由疯狂与混沌构成的意识疆域深处。

这里没有物质世界的形态，只有无尽翻滚的、如同污血般的暗红色能量流，以及无数在其中哀嚎、扭曲的灵魂碎片。这里是谢渊的王国，是“锚点-07”被封印后，其力量退缩固守的核心。

曾经狂暴不可一世的意志，此刻如同受伤的凶兽，蛰伏在混沌中央。谢渊的本源意识体显得比以往更加凝实，却也更加阴沉。林夜那蕴含“光之钥”力量的一击，以及“锚点”被强行静滞带来的反噬，让他遭受了重创。

但疯狂并未消退，而是转化为了一种更加冷静、更加狡诈的怨毒。

“钥匙……光之钥……”混沌中回荡着无声的嘶吼，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双生……一体……你必须……归来……”

他无法再像之前那样，直接将翻涌的混沌能量化作遮天蔽日的黑影，朝着现实世界狠狠砸去，掀起让城市陷入瘫痪的大范围噩梦狂潮 —— 上次被林夜用 “光之钥” 击穿本源时的灼痛感还残留在意识深处，更别提那道死死扣在 “锚点 - 07” 上的封印，此刻像生锈的铁链缠在喉咙，每一次调动力量都带着撕裂般的滞涩。

封印不仅锁住了他的核心力量，更在他与现实世界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让那些曾经随他心意肆虐的梦魇爪牙，连探出头都变得困难。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就此蛰伏。

谢渊的意识在混沌疆域里翻滚着，暗红色的能量流中，无数扭曲的灵魂碎片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哀嚎，而他的意志却像淬了毒的冰，在疯狂之下藏着极致的冷静。

“壁垒…… 已现裂痕……” 他的意识如同最敏锐的猎手，顺着混沌与现实交界的缝隙探出去，指尖触到那些因外力侵蚀而松动的封印边缘时，甚至泛起一丝扭曲的兴奋。

他清楚地感知到，基金会那帮自诩 “秩序守护者” 的蠢货，正拿着所谓的 “净化” 协议乱折腾 —— 他们以为用科技手段冲刷锚点周围的能量，就能彻底切断他与现实的联系，却不知道这种粗暴的干预，反而像钝刀一样在封印上磨出了更多细小的缺口。更妙的是，那些藏在世界阴影里的古老存在，也趁着混乱伸手搅局，它们或许是想从锚点里捞取好处，却无意间帮他削弱了封印的韧性。这些意外的 “助力”，恰好给了他可乘之机。

他不再试图制造大规模的混乱了。而是将意识沉了下去，混沌能量不再像从前那样疯狂涌动、塑造成张牙舞爪的梦魇怪物，而是像被精细打磨的丝线，缓缓分离出数缕极其细微、近乎透明的意识触须。

这些触须比发丝还要纤细百倍，在混沌能量中几乎看不见踪影，只有凑近了才能发现，触须表面缠绕着一层极淡的灰雾 —— 那是谢渊特意剥离的一丝本源气息，却被他用秘术压缩、伪装成了普通的负面情绪波动，哪怕是基金会专门监测异常能量的仪器，恐怕都只会将其当成城市里随处可见的焦虑情绪。

更阴险的是，这些触须顶端还带着微小的倒钩，一旦缠上目标的意识，便会悄无声息地扎进去，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不留给对方。

它们如同无形的孢子，借着现实与梦界之间那些因封印松动而出现的薄弱屏障，像被风吹动的尘埃般飘向现实世界。

穿过屏障时，触须甚至会主动收缩气息，贴着城市的阴影、下水道的恶臭、地铁隧道里的风声移动，避开所有可能被察觉的轨迹。

它们的目标，不再是那些意志薄弱的普通人 —— 谢渊这次瞄准的，是那些内心本就存在巨大阴影、像堆满了干柴般只需一点火星就能点燃的特定人。

这些意识触须如同最狡猾的寄生虫，趁着目标熟睡时潜入他们的梦境，避开表层意识的警惕，径直钻到潜意识的最深处 —— 那里藏着他们最不愿面对的痛苦、最疯狂的**，也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触须不会像从前那样强行夺取控制权，毕竟被操控的傀儡很容易露出破绽。它们更擅长 “诱导”：先是像温水煮青蛙般，一点点放大他们内心已有的黑暗面 。

于是，这些人成了谢渊藏在现实世界里的 “代言人”，是他播撒下去的瘟疫种子。他们表面上还是正常人，甚至能像往常一样生活、交流，可内心早已被黑暗吞噬，一举一动都在不知不觉中执行着谢渊的意志。

通过他们的眼睛，谢渊能清晰地看到现实世界的动向 —— 他知道基金会最近在加强哪些区域的巡逻，知道林夜暂时还没暴露踪迹，甚至能听到普通人茶余饭后的议论，判断恐慌情绪是否在悄悄蔓延。

而通过他们制造的一系列看似孤立、却不断累积的混乱事件 —— 医院里接二连三发生的 “意外” 配药失误，明明查不出人为痕迹，却总在同一时间段集中出现；

艺术家展出的 “血色冥想” 作品，观众站在画前会莫名感到窒息，有人甚至当场情绪崩溃，专家检测后只含糊地说是 “次声波影响”，却找不到次声波的来源；

郊区废弃工厂突然发生的爆炸，现场残留的可疑符号像某种仪式标记，警方排查后排除了恐怖袭击，却始终找不到肇事者 —— 谢渊在不动声色地引导着舆论。

他看着网上开始出现 “医院是不是有问题”“那幅画太邪门了”“最近怎么怪事这么多” 的讨论，看着人们开始下意识地避开那些出事的地方，看着安全感一点点从城市里流失。

这种引导，比直接制造灾难更可怕 —— 它像一张无形的网，慢慢收紧，将恐慌的情绪渗透到每个人的生活里，不断削弱着现实世界的 “稳定性”，也让那些原本可能站出来反抗的人，因为恐惧而选择沉默。

更重要的是，他还在通过这些散布在城市各个角落的 “眼睛”，搜寻着林夜的踪迹。他对 “光之钥” 的气息太敏感了 —— 那股温暖、纯净，却又让他恨到骨子里的力量，只要再在现实世界出现哪怕一丝，他埋在那些人意识里的触须，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立刻警觉，将位置传递给他。

这是一盘比之前更加阴险、更加长远的棋。谢渊不再追求一时的痛快，而是像个耐心的农夫，在现实世界的根基上埋下一颗颗腐烂的种子 —— 这些种子靠着人性的弱点生根发芽，靠着人们的恐慌汲取养分。

他在等，等这些种子长成参天大树，将现实世界的秩序彻底缠碎；等封印的裂痕越来越大，他能重新释放全部力量；更在等一个能将林夜手里的 “光之钥” 彻底吞噬、让自己的力量合二为一的契机。到那时，整个世界都将变成他的混沌疆域，再没有人能阻止他。……

遗迹大厅内，林夜对此一无所知。但他掌心的钥匙印记，偶尔会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针对某个遥远方向的刺痛感，仿佛在提醒他，黑暗的潮水，正在以新的方式上涨。

而他背包里那个来自“遗产图书馆”的、被层层包裹的古老陶罐，在谢渊那充满恶意的意识触须穿透现实壁垒的瞬间，似乎也微不可察地震动了一下。罐口那暗红色的封印物质，闪过一丝诡异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