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梦无垠 第4章 遗忘角落的回响

“遗忘角落”咖啡馆隐藏在大学城的一条僻静小巷里，门面不大，却有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氛围。下午三点二十分，林夜推开了那扇挂着风铃的木门。

店内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豆的香气和旧书的霉味纸香。四面墙都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塞满了各种语言的书籍。几个大学生模样的顾客分散在各处，有的专注地阅读书籍，有的凑在一起低声讨论。

林夜的目光迅速扫了一圈，最后定在角落靠窗的位置。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圆框眼镜的老人独自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本蓝色封面的厚书，桌子上摆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他看起来六十多岁，穿着舒适的粗花呢外套，浑身散发着学者的气质。

当林夜走近时，老人抬起头，眼神锐利而智慧，与他温和的外表形成有趣对比。

“林先生，请坐。”李教授微笑着说，声音与电话中一样温和，“我冒昧为您点了杯拿铁，希望合您口味。”

林夜谨慎地坐下，没碰咖啡：“您怎么知道我会喝拿铁？”

“我不知道，”老人坦诚道，“但我梦见了今天的会面，在梦中您喝的就是拿铁。”他轻轻推过一杯咖啡，“梦境中的细节有时很准确，有时则完全是瞎琢磨。好在今天似乎是前者。”

林夜的手碰了一下咖啡杯子，没有端起来。开门见山地问：“您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我的梦这么了解？”

李教授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仔细观察着林夜，眼神中既有好奇也有评估的意味。

“更准确地说，我不是对‘你的梦’了解，而是对‘梦境本身’有所研究。”老人终于开口，“而你，林先生，刚刚开始接触梦境的更深层面，就像...”他寻找着合适的比喻，“就像一条小鱼第一次游出它熟悉的小池塘，发现了海洋的存在。”

林夜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教授的眼睛。

“能让我看看吗？”李教授轻声问，“那把钥匙。”

犹豫片刻，林夜掏出钥匙放在桌上。在咖啡馆柔和的光线下，钥匙看起来平凡无奇，除了那个越看越觉得复杂的图案。

教授没有触碰钥匙，只是仔细端详着，表情变得凝重而敬畏。

“比我想象的还要古老，”他喃喃自语，“而且已经被激活了。”

“激活？什么意思？”

“意思是它已经认你为主，开始与你建立连接。”教授终于抬起头，眼神严肃，“林先生，您可能还不完全明白自己继承了什么东西。这把钥匙——我们称之为‘心梦之钥’——是极为罕见的梦境遗物，能够引导持有者探索意识的最深层领域。”

林夜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这一切听起来越来越超现实，但他昨晚的经历又无法用常理解释清楚。

“我父亲留下的...”他喃喃道，“他从来没说...”

“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真正价值，”教授推测道，“或者知道但选择保护你，不让你卷入相关风险中。”他顿了顿，“这类遗物通常有守护者，也有...猎取者。”

这句话让林夜警觉起来：“猎取者？”

教授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有些组织和个人专门寻找并夺取梦境遗物。他们相信这些物品能赋予他们控制他人梦境乃至意识的能力。这就是为什么我警告你不要轻易拿出来。”

林夜想起那封神秘邮件和对方如何知道他的查询需求，不禁打了个寒颤。

“您是说我已经被盯上了？”

“涟漪已经产生，有心人自然会注意到。”教授谨慎地环顾四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暂时把它放在这里面。这是一种特殊合金编织的，能屏蔽大部分能量信号。”

林夜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钥匙放入袋中。奇怪的是，钥匙一进入袋子，他就感到一种微妙的放松感，仿佛一直存在的耳边噪音突然消失了。

“感觉不同了，是吗？”教授观察着他的反应，“这说明你的感知已经开始敏锐起来。”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夜终于问道，声音中带着困惑与迫切，“我为什么会做那种自己控制的梦？钥匙到底是什么？您又是谁？”

教授抿了一口咖啡，缓缓道：“简单来说，现实世界之外还存在着梦境维度——我们称之为‘心梦领域’。大多数人只能无意识地在其门口晃悠，但有些人，比如你，能够有意识地进入里面并影响它。着在”心梦之钥“就是这类探索的辅助工具，极为强大的那种。”

他打开那本蓝色封面的书，林夜惊讶地发现正是他在图书馆找到的那本《失传的符号与梦境文化》，但这本书看起来更新更完整。

“这是我二十年前的着作，”教授解释道，“当时我对梦境维度的理解还是初步。书中许多内容已经被证实要麽是错的，要麽太危险，不能随便尝试。”

“书中缺失的几页...”林夜突然想起。

教授表情严肃起来：“那几页是我故意撕掉的，里面有关于强行进入他人梦境的方法，太危险了。那本书的几本流通版本都被我处理过了。”他直视林夜，“但你似乎还是找到了其中一本，在梦里。”

林夜想起梦中见到的完整封面和“第一卷：入门指引”的字样。

“我在梦里...好像看到了完整版本。”

教授的眼睛微微睁大，闪过一丝惊讶甚至担忧：“比我想象的进展更快。这既是好又是坏。”

“为什么坏？”

“因为能力增长过快而没有相应指导，就像给孩子一把枪而不知如何安全使用。”教授向前倾身，“林先生，你昨晚是否尝试了不只是控制自己的梦？还想 做别的？”

林夜想起试图接近记忆之塔的经历，以及那种被排斥和监视的感觉。

“我想到一座塔楼去，但感觉整个梦境都在阻止我。然后有噪音把我吵醒了。”

教授的表情更加凝重：“记忆之塔...你居然能感知到它的存在。那通常是经历数月训练后才能做到的。”他沉吟片刻，“阻止你的可能不是梦境本身，而是守护力量——或者别的什么不想让你接近的东西。”

这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风铃清脆作响。走进来的是一个高挑的年轻女子，约二十七八岁，穿着剪裁合体的风衣，容貌秀美却带着一种冷冽的气质。她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在林夜和教授的方向稍作停留，然后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教授突然变得警惕起来，声音几乎低的不能听到：“我们该结束了。有些话题不适合在这里继续说。”

“她是谁？”林夜小声问，注意到教授的神色变化。

“不确定，但她不像普通顾客。”教授悄悄从书中抽出一张名片推给林夜，“上面有我的私人联系方式。明天同一时间，大学图书馆四楼古籍阅览室，那里更安全。”

说完，教授突然提高音量，话题一转：“所以您对符号学感兴趣是很好的，大学生应该多拓展知识面。那本参考书图书馆应该能找到，你可以去查查。”

林夜立刻明白教授是在岔开话题，配合着点头：“谢谢教授指导，我会去查阅的。”

教授站起身，拿起书和咖啡杯，像个普通教授结束课后辅导一样自然地离开。经过那名女子时，他礼貌性地点头示意，对方报以淡淡的微笑。

林夜独自坐着，慢慢喝完已经微凉的拿铁，内心波涛汹涌。今天听到的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时间消化。梦境维度、心梦之钥、猎取者、记忆之塔...这一切听起来既神奇又危险。

他悄悄观察那名女子。她点了一杯红茶，正在阅读一本厚厚的学术着作，看起来完全像个普通研究生。但林夜注意到她翻页的速度异常均匀，几乎像机器一样精准，而且她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完全在书上，偶尔会向门口瞟一眼。

几分钟后，林夜决定离开。当他起身时，女子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走出咖啡馆，午后的阳光照在脸上，他却感到一丝寒意。教授警告说有人会猎取梦境遗物，那么这把钥匙到底有多大价值？父亲知道这些吗？

在回公寓的路上，林夜几次感觉似乎有人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但每次回头都没有发现可疑人物。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被跟踪了？

回到家中，他锁好门，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那个装钥匙的布袋。钥匙安静地躺在里面，看起来平凡无奇。

他忍不住想：如果现在尝试进入梦境，会发生什么？教授警告不要轻易尝试，但那种自己能控制的感觉，太诱惑人了。

最终，他决定折中——不主动尝试进入深层梦境，但握着钥匙小睡片刻应该没问题吧？

躺在床上，握着装钥匙的布袋，他很快进入浅睡状态。

没有出现昨晚那样生动的梦境，但他仿佛听到一些模糊的对话片段：

“...新人出现了...”

“...钥匙已被激活...”

“...必须在他被‘他们’发现之前...”

然后是一个清晰的警告声，不知来自内心还是外界：“别相信任何人！”

林夜猛地惊醒，心跳加速。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但那个警告声如此真实，仿佛有人就在耳边说话。

他坐起身，发现手中的布袋不知何时打开了，钥匙滑落出来，正发出微弱的、有节奏的搏动光芒，如同某种信号灯一闪一闪的。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隐约感觉到某个方向的“吸引力”，仿佛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正在通过钥匙呼唤他。

窗外，夜幕开始降临。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

但林夜感到，这个熟悉的城市突然变得陌生而充满未知危险。在这个看似平常的夜晚，有多少双眼睛正暗中注视着他？那个咖啡馆的女子是谁？李教授真的可信吗？

而最迫切的问题是：那个通过钥匙传来的“呼唤”，是陷阱还是真正的指引？

钥匙的光芒继续搏动，如同梦境领域的心跳，邀请着他，也警告着他。